明遠、秦秋和洛水把葉念真圍住了，只能站在不遠處默默看著的紅硝，不是滋味地抿了抿嘴。

和這三個人不一樣，他上一次輪回一直是一個反派的形象，最后還是在大決戰中被葉念真親手殺死的。

他現在想起了那時候的回憶，確實覺得自己也值得那樣的下場。

他也不打算奢望葉念真就這樣簡單地原諒自己，雖然現在的他還沒有完整的記憶，但他直覺自己在幻境外的世界肯定更不是東西。

如果按照現有的信息分析，外面的世界大概是那個叫做蘇陌的人和他的妹妹蘇玥掌權的。

他們所在的中央基地橫征暴斂，穩坐末世第一基地的位置，同時要求所有其他基地對他們俯首稱臣，不服者，殺無赦。

這個過程里，中央基地的那些個高級異能者，就是為他們做臟活累活的走狗。

而他紅硝，大概是這些個走狗里面，最糟糕的那幾個。

他驚覺自己和葉念真之間的距離是那么遠，不僅僅是追求者和被追求者之間的距離，而是隔著山海那么濃重的仇恨的，正義者和罪惡者之間的距離。

他反而覺得，如果這一切是真的，葉念真是獸族圣女，而他只是一個獸族圣女的擁護者，這距離反而并不是很遙遠……

他在葉念真幾步之遙的位置靜靜看著他們互動，看著被簇擁在中間的葉念真的一顰一笑，心中苦澀。

這幾步的距離，是他窮極一生都無法走過去的距離。

*

同樣因為記憶恢復了一部分自動自覺和葉念真等人拉遠距離的還有顧識冰。

他在這個世界的人設是神子，是圣女虔誠的追隨者，原本可以說是最接近葉念真的存在，但是呢，現在他遠遠站在一邊，人流從他身邊經過，在他和葉念真之間筑起了一面無法逾越的高墻。

他轉過頭，不想紅硝那樣還癡癡的看著葉念真的方向，而是毅然決然地離開了。

他甚至沒有驚動任何人，就像他來到葉念真面前的時候一樣，消無聲息地從冰雪中游來的白蛇，又一次消無聲息地游入了人群的海洋中。

葉念真想起什么往四周看去的時候，只看到神情晦暗動作木然地紅硝傻站在那里，而一直安安靜靜跟著他們很少言語的顧識冰則早就不見了蹤影。

葉念真對此沒有太多的波瀾，據明遠和洛水他們的說法，他們大概是恢復了一小部分關于現實世界的記憶，這些記憶不足以讓他們完全了解自己在原本世界是個什么樣的人，而且對他們來說也只是隔著一層迷霧般的不真實的感受，但猶如管中窺豹那般，他們也確實透過這些記憶隱隱勾勒出了一些前因后果。

但是不論是明遠、洛水、還是秦秋，其實在原本世界里一直是一種被蒙蔽而且身不由己的立場，他們因為蘇玥的萬人迷光環對她產生好感，同時又因為蘇玥的一些所作所為發誓對她效忠，在那種環境里，他們做了很多違心的事情，而這種對于自己真正意志的醒悟，其實反而在于現在他們忘記了原本世界的身份的這一刻，他們才意識到，那時的自己像是被下了蠱蟲，做的事說的話都不是很清醒了，甚至到了后期，他們其實已經從那種不清醒中抽離了出來，這更加導致了他們的痛苦，而發現了他們有異心的蘇陌，則是決定將他們作為棄子投入到幻境中，用蘇陌的話來說的話，就是一種廢物利用吧。

想起這些，明遠、洛水和秦秋都感受到一種被人耍弄的氣憤，他們發誓如果讓他們從幻境里逃出去，那個叫蘇陌的眼鏡男真的別想好過一星半點！

而與之相對的，就是紅硝、慕光、顧識冰這種，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的家伙了。

他們遇上蘇玥和蘇陌可謂是如魚得水，一拍即合，湊到一起做了不少壞事，草菅人命的事情有了，仗勢欺人的事情有了，還有很多，樁樁件件，哪件單拎出來都不是一句“我是被迷惑的”能洗脫出去的。

即便他們也一定程度被蘇玥的萬人迷光環影響了，做出了一些頭腦不清楚的決定和事情，但是這只能說是一種火上澆油，而不是他們原本就沒有放火。

所以他們現在的處境就很尷尬了。

他們在失去記憶的情況下，上一次輪回和這次輪回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倒向葉念真，對葉念真產生好奇，產生好感，想要待在葉念真的小隊里，甚至忘記了自己的本性和做過的壞事。

而打臉的事情發生了，他們現在恢復了一部分原本世界的記憶，再留在葉念真隊伍里是不是就太厚臉皮了？

而且根據他們勾勒出的那部分真實，葉念真原本是和他們所在的中央基地是敵對的關系，而且中央基地派人殺死了很多萌芽的人，最后還以人質威脅葉念真自投羅網，樁樁件件，罄竹難書。

他們甚至覺得，葉念真現在能容忍他們在自己的小隊里而不是直接殺了他們，還是為人太正直了，不屑于乘人之危。

盤點下來，不管是曾經被蘇陌派去殺死萌芽很多人員的紅硝，還是干脆就是將葉念真抓進中央基地讓她陷入幻境的慕光，還是雖然跟葉念真沒有直接仇恨，但是由于自身缺乏人類的正常情感且幼時經歷讓他更加冷血同時漠視人命，所以殺過非常非常多的人的顧識冰……他們似乎都失去了接近葉念真的資格。

所以，當下直接選擇默默離開的顧識冰，反而是最理智的選擇。

而葉念真倒也尊重他的選擇，畢竟如果不是因為幻境的特殊性，大家的記憶都被擾亂了，而且一起經歷了一些事情，確實有了一些隊友之間的羈絆和正常范圍的情感，但是在外面的真實世界里，葉念真是不會和這些漠視人命的家伙為伍的。

至于好像并不打算離開的紅硝……考慮到自己上一次輪回已經狠狠地教訓過他，最后還直接干脆利落地殺死了他這件事，葉念真也并不打算再對他做什么了。

他是死是活，是想留下還是離開，對她都沒有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