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名字入手是最簡單的,梁勝杰說自己名字里有個“勝”字,和“勝利啦”就是有緣;張大兵對應小梅說這一大一小就真是絕配,這緣分不得不服。
諶麗娜說她不是勝利的勝,不能強行有緣吧;應小梅說大和小屬于對立,都是“大”才算有緣吧。
“此言差矣,要不我們外面吃點東西喝杯酒,我給你說道說道?”
“要是我說——確實有緣,你是不是會說——既然這么有緣,我們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還是你道行高,看來我今晚有點危險了。”
梁勝杰和張大兵兩人一開始就用差不多的話調侃著聊,想法快速進入一種曖昧狀態,倒不是說非要達成某種目的,而是這樣能讓大家更放松和愉快,沒那么大的距離感。
當然,這也得分對象,應小梅和諶麗娜就沒問題。一支舞下來,沒座了,大家就直接出了舞廳,找地方吃夜宵。
很快,幾個人熟得就跟多年的老朋友似的,聊得歡暢。
“我發現這人啊,很多的痛苦就是來自于自身,而非外界。所以還得及時行樂。”張大兵說。
“是嗎?那你舉個例子看看。”應小梅說。
張大兵表情嚴肅,彈了彈煙灰,說:“不舉!”
“你倒是舉一個看看啊!”應小梅對張大兵說。
張大兵眼睛睜得老大,看著應小梅。梁勝杰樂得笑出聲來。諶麗娜問梁勝杰笑什么,什么意思。梁勝杰要諶麗娜自己悟去。
正聊著,手機響了。梁勝杰一看,是吳媛。
“接個電話,你們先聊。”說完梁勝杰走到一旁。
“你能不能來一趟,我有點不舒服。”吳媛電話那頭說。
“行,我這就來。”梁勝杰說。
梁勝杰回到座位,說:“實在抱歉啊,我這有點急事,需要先走。你們先聊,我可能不來了,下次我請客賠罪。”
“什么事?要我回去不?”張大兵問。
“那不用,你陪好美女們就行。”梁勝杰又笑嘻嘻地對諶麗娜說,“今晚放過你,改天找你。”
“去!”諶麗娜有點不悅。
梁勝杰顧不了那么多,騎上摩托車先撤了。
吳媛是某單位的委培生,比梁勝杰大兩歲。跟梁勝杰一樣,再過不久也要結業離校,然后回原單位繼續上班。
梁勝杰和吳媛是在兩個多月前的一個學校舞會上認識的。
當時吳媛一個人學校舞廳里坐著,別人怎么邀請她跳舞,她都拒絕。
吳媛很漂亮,也很有氣質,別人都以為是在等人不方便跳,可梁勝杰觀察后判斷她應該壓根就不會跳舞。
于是梁勝杰直接過去就跟她說話,就認識了。
舞會結束后,梁勝杰提出去喝點,吳媛也沒有拒絕。
后來吳媛告訴梁勝杰,那天她徹底失去了她的男朋友。
其實也說不上是男朋友,最多是干哥哥。只是因為他們兩家是鄰居關系好,小時候父母給定了娃娃親而已。
吳媛從小對他就很依賴,懂事后,就把他當男朋友對待,覺得除了嫁給他,不會有別的選項。
可現實總不一定心隨人愿,吳媛把他當男朋友對待,可別人卻未必。
但吳媛還是沒有放棄,一直堅持著,哪怕知道他有喜歡的人。
直到那天,吳媛被他告知,他和一位女生訂婚了,并希望他結婚時能來。
那一刻,吳媛就徹底絕望了,在情緒即將崩潰人要瘋時,她果斷離開了寢室,來到全校當晚最熱鬧的地方,想讓自己平復下來。
那晚,當梁勝杰死皮賴臉地跟她說話時,她覺得有個人說說話發泄一下也挺好。
吳媛酒量不是很好,幾杯啤酒下去就開始暈了,話也開始多了。
梁勝杰看著吳媛一個勁地灌自己酒,一個勁地說著她男朋友的不是,勸都勸不住,最后喝趴下了。
梁勝杰看得出她是挺絕望的,否則又怎會和陌生人喝酒到醉呢。
丟是不能把她丟下的,但也不知道她住哪里,梁勝杰只好把吳媛帶到自己的住處。
那晚吳媛把穢物吐得房間哪哪都是,伺候了個把小時,把梁勝杰累的夠嗆。
只有一張床,沒辦法,擠一被窩,一人睡一頭。
梁勝杰迷迷糊糊剛要睡著,吳媛卻坐了起來,說要喝水。
梁勝杰起身開燈倒水,吳媛低頭看了下身上的男士T恤沒有說話,接過水喝完說還要。
梁勝杰一邊倒水一邊解釋絕不是趁人之危脫她衣服,真是衣服褲子都是嘔吐物,迫不得已而為之。但吳媛只是淡淡地說沒關系。
喝完水,吳媛躺下了,梁勝杰也在另一頭躺了下去。
剛又要睡著,梁勝杰發覺吳媛掉了個頭爬了過來,梁勝杰問怎么了,吳媛沒說話,只是抱住了梁勝杰,不哭不鬧。
這情況,梁勝杰就很難把持住了。事后梁勝杰發現這居然是吳媛的第一次。
這讓梁勝杰心中多少有些愧疚,想力所能及地對她好一些,可吳媛卻說不需要,大家這樣挺好。
于是兩人就維持著這種似是而非的朋友關系。
梁勝杰敲了敲門:“姐,我來了。”
不一會,門開了。吳媛穿著一件睡衣,臉頰通紅,一看就是喝了酒。沒等梁勝杰關門,吳媛就一把抱住他。
梁勝杰一腳把門踢關上:“怎么又喝上了?”
吳媛雙手緊了緊,低聲說:“你能陪陪我嗎?”
“我不陪你,誰陪你啊!”梁勝杰拍拍她的背,“伺候你比伺候我媽的次數都多。”
認識這么久,梁勝杰對吳媛已經十分了解,她在人面前永遠給人一種冷冰冰高不可攀的模樣,讓人不敢接近。
可她一旦進入自己的內心世界,卻又變成了一個可憐的小女孩,既孤獨又無助。
梁勝杰覺得吳媛多多少少有點人格分裂。
剛認識那會,吳媛發酒瘋的樣子的確讓梁勝杰不知所措,現在倒是能應對自如。
但梁勝杰還是怕她喝酒喝出事來,所以總是隨叫隨到。梁勝杰想的是,只要別鬧出事來就比什么都強。
梁勝杰也知道等她發泄完了就會恢復正常,都習慣了。
梁勝杰就是吳媛情緒即將失控時服用的藥,人在就行,至于說什么倒不是太重要,只需要陪在她身邊就好。
“你說我是不是很傻?”
“不鬧就不傻。來,坐下說。”
梁勝杰把吳媛帶到床邊坐好,自己則躺下了,用手撥弄著吳媛后背的頭發。
“剛才他給我電話,說舉辦婚禮的時間定下來了。”
“挺好,那你就大大方方去恭喜他們,祝他們百年好合。”
“我叫你過來,不是要你來氣我的!”
梁勝杰坐起來,認真地說:“姐,就讓這事過去吧,給自己留點尊嚴不行嗎?!”
“我不想要什么尊嚴!”吳媛聲音提高了幾個八度,惡狠狠地說,“我現在只想殺了他!”
“你小點聲,隔壁有人呢!”梁勝杰起身把窗戶關上,窗簾拉上,“姐,你先冷靜下,別動不動就殺人。老說這氣話有什么用?”
“你根本就不了解被人拋棄的感覺。”吳媛垂著頭,雙手抓著頭發。
梁勝杰坐回到吳媛身邊,說:“你并沒有被拋棄啊,他一直把你當妹妹當朋友,否則訂婚結婚都不會跟你說。我能理解你的感受,其實你難受不是因為被拋棄,而是被奪取。”
吳媛沒有說話。
梁勝杰給吳媛分析,她那所謂的怨恨,并非完全出于愛,而是嫉妒和不舍之情。
就好像感情好的兄妹,其中一個結婚了,另一個一定會心里不舒服一樣。
另外,愛情這種事,一個巴掌也拍不響,不可能一個愛得死去活來,另一個無動于衷。
既然不是愛情,只是單相思,那就果斷斬了,否則除了自己受傷,沒有任何好處。
其實類似的道理,梁勝杰已經說了八百遍了,但是又不得不每次都說。雖然作用不大,可好在吳媛每次都愿意聽。
“我舍不得。”
“你要是舍不得他,我也不知道怎么辦了。”梁勝杰躺下,十指交叉枕在腦后,“說真的,你們這樣,結了也得離啊!”
“為什么?”
“下半輩子會失去自由唄。”
“不明白?”
“這么說吧,就好像沙子,你抓得越緊,越抓不住,你捧著,反倒會在你手里。”
“哦......”
“明白了?”
“恩,我得做一個鐵盒子。”
“......”梁勝杰撓撓頭說,“姐,你要沒事了,我想先上個廁所思考下人生。”
每當這個時候,梁勝杰都在想:其實吧,吳媛未必不知道這些道理。她冰雪聰明,心思敏銳,怎么會不明白。只是對于感情,吳媛確實占有欲極強,她輕易不付出感情,可一旦付出又是那樣的不顧一切,哪怕是犧牲自己都在所不惜。
多年以后,梁勝杰和吳媛都為此付出了代價。這是后話。
“想不通,還是難過。”
“你這不像是難過,像喝醉了。再說,有我呢,我陪著你,別難過了。”
“我們這樣是不可能長久的。”
“誰知道呢,今后事今后說。今晚我睡你這行嗎,不想回去了。”
“行。順便給我說說今晚藝校的女生吧。”
“怎么什么都逃不過你的法眼呢?我這還有自由嗎?”
“我可沒說不讓你在外面亂找小姑娘。”
“操!說得我跟個流氓一樣。”
“說得好像你不是流氓一樣。”
“......睡覺,床上說。”
吳媛和梁勝杰在那方面倒是比較自然,可能是梁勝杰是她唯一男人的緣故,導致她對梁勝杰有著莫名的信賴。
事實上,吳媛生活中也是真的沒什么要好的朋友,特別是在學校,能說心里話的,除了梁勝杰就沒第二個人了。
梁勝杰呢,雖然不太愛聽她反反復復揪著一件事發牢騷,可一個美麗且有個性的女人對他如此信賴,也極大滿足著梁勝杰的虛榮心和保護欲,所以梁勝杰愿意和吳媛保持著這樣一種曖昧關系。大家也算各有所需,互不虧欠。
那天晚上吳媛有些瘋狂,事后,吳媛趴在了梁勝杰身上,雙手緊扣他的脖子哭泣著、抱怨著,像一個沒分到糖果的小女孩。
梁勝杰撫摸著她的頭,輕輕地給她擦去眼角的淚水,告訴她一切都會慢慢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