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臺下少年有多榮光煥發,光彩奪目,葉宇就有多狼狽,或許他從未料想自己會輸,以至于沒了理由留在這,幸虧大家的目光不在他身上,他才沒那么窘迫。
但天不遂人愿,討厭的人叫住了他。
“葉公子,該是你履行承諾的時候了。”
白修然真的是步步緊逼,不肯放過葉宇。
四周漸起的議論,嘈嘈雜雜如細密的針,一下一下地扎在葉宇身上,他突然有些害怕,久久顫粟,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似乎隨時會暈厥。
柳回注意到了他的情緒,隨即遣散了人群,現在這里只剩下他們。
柳回問:“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回應他的是柳意:“二哥,不妨聽聽他的話?!?/p>
“這一次,愿賭服輸,婚約的事我自會向家父解釋。”
葉宇這一次失了臉面,態度不再那么強勢,但他心里仍是恃高倨傲,他自始至終認為柳意沒那個膽量,不信柳意會放棄他,仍天真地以為她會像以前那樣主動求和,哪怕這一次他輸了。
柳意不語,只是沉默地看著他,葉宇有一瞬間的心慌,但很快就壓下去了,語氣不好,“散了?!闭f罷便急急地抽身離去,沒管余下的兩人。
柳意適時調整心態,正想著怎樣感謝那位師徒,誰知人家早就沒影了。
柳意:“?”
幾分鐘前,白修然便拉著師傅的衣袖,低著頭小聲念叨,“師傅我們走吧。”
白修然對這些人的事情不感興趣,他已經做好了他該做的事,現在留在這里也是閑待,不如盡早離去。
話音剛落,白顧溪就牽著他的手沒有一絲猶豫地走了。
白修然被這意外的驚喜沖昏了頭腦,不做任何思考,亦步亦趨地跟在師傅后面。
師傅牽他的手了,白修然盯著那修長潔白的手浮想連翩,眼神不自覺地變得晦暗,一路上低著頭,怕忍不住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走出了一段距離后,白顧溪倏然松開了手,但卻未停下腳步依舊向前去,沒有要停下來等待誰的意思。
白修然抿唇緘言,緊步跟上,心中懊惱不已,后悔剛才沒有緊抓住師博的手。
“修然,你喜歡這樣的日子嗎?”
“只要有師傅在,什么日子弟子都喜歡?!?/p>
白修然眼中含笑,幾步跨到白顧溪身邊,緊握著十指相扣,“師傅會一直陪著弟子對吧?”
白修然眼神閃躲,想著該如何回答,暫時忽略了這有些出格的舉動。
他說不出傷人的話語,但也無法做出許諾,苦澀又無奈地一笑,忍著不去看白修然那雙明亮的眸子,“只要你心中一直記得我,我就一直在你身邊?!?/p>
“師傅……”白修然還想說些什么,卻有人阻斷了他們。
“風清月朗君子意,想來這位就是五年前武林大會會魁首白少俠吧?!笔星罂羁疃鴣恚饕?,“鄙人石告石中求,萬象盟二十四席執事之一?!?/p>
白顧溪不悅地皺了皺眉,上前將弟子擋在身后,“不知石執事前來所謂何事?”
石中求干笑兩聲,“小友不必如此戒備,鄙人只是想與小友結交?!表槺惆涯阃降芡谧?。
石中求知道白顧溪是一塊硬骨頭不會輕易加入他們萬象盟,但他徒弟就不一定了,只要給出足夠的利益他不信他會拒絕。
石中求志在必得地看著白修然,好似以為少年已經是囊中之物逃不出他的魔爪,自然地咧嘴笑了笑。
白顧溪面色不虞。他之所以帶著徒弟離開就是為了躲避這種有心之人。他想過這些人會找來,沒想到會這么快,看來他們的動向一直是被暴露的。
白顧溪眼盯著面前的石中求,手指在徒弟手背上蹭了蹭:“徒兒可愿意為師與此人結交?”
“不愿意。”白修然聲音不大,但每個人都聽的很清楚,石求臉色一下子就跨了但很快又恢復到原狀。
白顧溪清了清嗓子:“石執事請回吧?!?/p>
“小友這是何意?”石中求依舊裝作不解的模樣,手指在腰間玉牌上摩挲了兩下,“白道友這般拒人千里,莫不是對我萬象盟有何誤解?”
他余光掃過少年腰間泛著青光的玉佩,忽然話鋒一轉,“聽聞令徒近日在煉制九轉凝魂丹,正缺一味月見草……”
白修然聞言猛地抬頭,衣袖卻被師父不動聲色地拽住。白顧溪指尖凝出三寸劍氣,將石中求悄悄放出的幻蜮凐滅,冷笑道:“石執事倒是消息靈通。”
庭院里古柏無風自動,石中求袖中暗藏的幻蜮盒突然發出刺耳鳴響。他臉色微變,后退半步踩碎了滿地陽光,“白道友的《青霜劍意》竟已修至第七重?”說話時喉結不自然地滾動,方才那股凌厲劍氣分明帶著無上的威壓。
“師傅。”白修然突然從袖中掏出一把通體碧綠的藥鋤,“昨兒我在后山發現個有趣的東西?!鄙倌晔滞蠓D間,鋤刃閃過一串晦澀符文,正是萬象盟獨門的追蹤標記。
石中求額頭沁出冷汗。盟中什么時候派人去刺探凌霄的底細去了,眼珠一轉,可惡,他被當替死鬼使了,盟中不可能不知道密探暴露了,這是誠心要害了他。
“誤會。在下并不知情,這件事在下定會給白道友一個交代的?!笔星笠е劳卵士跉?,目送他們離開,心中暗道:你們給我等著。
白顧溪快步走在前面未語,白修然既不心虛,也不后悔,“師傅你聽徒兒解釋。”
白顧溪回頭面無表情地盯著白修然,讓人難以捉摸。
“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不動聲色地煉制九轉凝魂丹,呵呵……
白顧溪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感覺,徒弟獨立自主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嗎?可是這九轉凝魂丹,大概是為黃艷妍煉制的吧。
黃艷妍先天缺一魄,前任掌門費盡心思也沒能補全,最后不了了之,這小子可倒好悶聲干大事。
白修然被師父盯得背脊發涼,手指不自覺地絞緊了衣角,內心卻極度興奮,師傅生氣了,不知師傅會如何懲罰自己呢?
大概是不會。師傅舍不得,即使從來不在意他,卻又無時不刻地關懷著他,讓他欲罷不能。
白修然抬頭露出微紅的眼角,張口欲言,白顧溪卻抱著他,像以前一樣安撫著他。
白顧溪見不得徒弟委屈,更別說是這副要死不活倔強的模樣,顯得是他欺負他了。
“師傅不生氣嗎?”
“生氣。這么重要的事不告訴師傅,萬一出事了怎么辦?”
白修然將臉埋在師父肩頭,鼻尖縈繞著熟悉的冷香。他聽見師父胸腔里沉穩的心跳聲,莫名的饜足。
“下次不會了?!辈坏劝最櫹貞?,白修然便牽著他走去,笑魘如花,“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趕快去大堂匯合吧。”
白顧溪甩開了手,冷聲道:“跟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