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過后,莫軒來到書房門前。他剛要敲門,卻聽到里面傳來低沉的說話聲。
“……已經查清楚了,是魔教的人。”
“知道了,謝謝師兄。”這是白顧溪的聲音,比平時更加冷峻。
“師弟,我猜他們想借師侄的名義……”
聲音突然低了下去,莫軒聽不清楚了。他猶豫著要不要敲門,門卻突然從里面打開了。
一個藍衫男子站在門口,銳利的目光上下打量著莫軒。莫軒感到一陣莫名的壓迫感,不自覺地后退了半步。
“四師叔好。”莫軒隨即行了一禮,他記得這位藍衫男子,四長老藍欣堂。
“莫軒——進來。”白顧溪的聲音從里面傳來。
四長老側身讓開,莫軒低著頭快步走了進去。他能感覺到那人的目光一直追隨著自己,如芒在背。
藍欣堂暗暗點點頭,然后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書房里只剩下師徒二人。白顧溪走到窗前,望著遠處的山峰出神。陽光透過窗欞,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師父……”莫軒小心翼翼地開口,“昨晚的事,和魔教有關?”
白顧溪轉過身來,陽光在他身后形成一道光暈,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莫軒,從今天開始,你要更加刻苦地練劍。”
“為什么突然……”
“因為危險正在靠近。”白顧溪打斷他,“我需要你盡快成長起來。”
莫軒的心跳加快了:“師父是在擔心我嗎?”
白顧溪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流云追月這招劍法,關鍵時刻可以保命。你要盡快掌握。”
莫軒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師父,您是不是要離開?”
白顧溪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但很快恢復平靜:“別胡思亂想。去練劍吧。”
莫軒還想再問什么,但看到師父的表情,只好把話咽了回去。他起身行禮,慢慢退出了書房。
走出不遠,莫軒回頭看了一眼。透過半開的窗戶,他看到白顧溪正低頭看著手中的什么東西,表情是從未見過的柔和與哀傷。
那似乎是一塊玉佩。
夜色沉沉,白顧溪的竹舍內只點著一盞昏黃的油燈。
莫軒躺在床上,額頭上覆著濕布,眉頭緊鎖。白顧溪坐在床邊,手指輕輕搭在少年的手腕上,感受著那紊亂的脈象。
“師父……”莫軒突然睜開眼睛,瞳孔中閃過一絲詭異的紅光,“后山,青玉冠,雷云紋。”
白顧溪的手猛地一顫。那是師兄曾說過的,當時他不懂何意,現如今他心里清楚的明白一切早有預謀。
修然大概是知道他自己的身份,但從未與他提起過,以至于分離時如此狼狽。
而現在,這背后之人還想就此論事,挑撥離間,白顧溪不會信的。
“修然。“他聲音沙啞,“放過這孩子。“
莫軒的嘴角扭曲出一個不屬于他的笑容:“您終于肯叫我的名字了。”他的手指突然抓住白顧溪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可您知道我這些日子是怎么過的嗎?”
窗外突然電閃雷鳴,暴雨傾盆而下。白顧溪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心如刀絞。他緩緩抬起另一只手,撫上少年的臉龐:“是為師的錯。”
莫軒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眼中的紅光時隱時現:“師父,救我……”這聲音又變回了莫軒本來的音色。
白顧溪突然咬破手指,在莫軒眉心畫下一道血符。少年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隨即昏死過去。
“出來吧。”白顧溪對著空蕩蕩的房間說道,“我知道你在看著。”
燭火劇烈搖晃,一道黑影從墻角緩緩浮現。那是個戴著青銅面具的人,身形與白修然極為相似。
“不愧是凌霄宗七長老。”面具人拍著手,“這么快就識破了。”
白顧溪站起身,袖中滑出一柄短劍:“你是誰?為何要離間我和修然?”
面具人輕笑一聲:“離間?”他突然摘下面具,露出一張與白修然一模一樣的臉,“不過是實話實說。”
白顧溪瞳孔驟縮。這張臉太像了,連左眼角那顆淚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但下一秒,他就發現了破綻:“你不是他。修然看我的眼神,永遠不會這么冰冷。”
面具人的表情扭曲了一下:“真是令人感動的師徒情。”他的臉突然開始融化,變成一團模糊的血肉,“可惜啊,您的好徒弟早就……”
話未說完,一道劍光突然穿透他的胸膛。面具人不可置信地低頭,看到一截染血的劍尖從自己胸口穿出。
“敢冒充本皇子……”熟悉的聲音在背后響起,帶著刺骨的寒意,“你找死。”
白顧溪震驚地看著突然出現的白修然。兩年不見,當年的少年已經長成了挺拔的青年,只是那雙眼睛里的陰郁比從前更甚。
面具人發出咯咯的笑聲,身體突然化作一灘黑水滲入地下。
蘇同鑾皺眉收劍,轉身看向白顧溪:“師傅,好久不見。”
雨聲漸歇,屋檐滴水的聲音格外清晰。白顧溪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么。床上的莫軒突然咳嗽起來,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蘇同鑾的目光移到莫軒身上,“這就是您新收的徒弟?”
“修然……”白顧溪下意識擋在床前,“別傷害他。”
蘇同鑾的表情瞬間陰沉下來:“在您心里,我就是這樣的人?”他冷笑一聲,“看來這些年,您對我了解得還不夠。”
他轉身走向門口,卻又停住腳步:“那個面具人是魔教余孽,擅長操控人心。您最好……”他頓了頓,“照顧好您的小徒弟。”
晨光微曦時,莫軒終于醒了過來。他迷茫地看著守在床邊的白顧溪:“師父……我這是怎么了?”
白顧溪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沒事了,都過去了。”
莫軒突然抓住他的手:“我夢見……夢見一個和我長得一樣的人……”他聲音發抖,“他說要取代我。”
白顧溪輕輕拍了拍徒弟的手:“只是個噩夢。”
窗外,一只烏鴉落在枝頭,血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屋內。它的爪子上纏著一截黑線,線上系著一個小小的青銅面具。
蘇同鑾站在遠處的山崖上,手中把玩著一枚染血的銅錢。暗衛跪在他身后:“殿下,查清楚了,是幽冥教的人。”
“很好。”蘇同鑾瞇起眼睛,“傳令下去,三日內,我要幽冥教從江湖上除名。”
他最后看了一眼竹舍的方向,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