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問茱蒂:“這是什么東西?”
“這個啊!”茱蒂指著小面包說道:“長長的、扭曲的是可頌面包;方形的、有兩塊巧克力色東西跑出來的,是咖啡面包;上面有鹽粒、像一個小熊一樣的是堿水面包。”
“我說的是藏在你背后,系著紅絲帶的那個東西。”
“吃完飯以后再打開來看,我剛才說過的。”
“那你為什么要放在我的盤子上?”
“我改變主意了,我覺得吃完飯以后再看比較好。”
安娜趁著茱蒂轉(zhuǎn)身背對她時,一把將她手中的紙卷搶走。
她解開藍色的絲帶,鋪開紙卷。葆拉的微笑再次映入眼簾。
安娜問道:“你什么時候買的?”
“昨天,在我們離開碼頭的時候。你走在前面沒有注意到我。我之前給了那個中年畫家很多小費,所以他說我可以帶走這幅畫。畫的主人并不需要這幅畫,這對于她來說沒有什么用處。”
“為什么呢?”
“我想你會高興,昨天你花了那么長時間在欣賞這幅畫。想必畫中的女人對于你來說十分重要吧。”
“我是問你買這幅畫的真正原因。”安娜追問。
茱蒂在沙發(fā)上坐了下來,雙眼盯著女兒:“因為我們需要好好的談一談。我原本希望我們永遠不會談?wù)撨@件事,而且我也承認我不是很想提。但是我怎么也沒能想到,我們的旅行會碰到這種事情,甚至有可能因而不能繼續(xù),因為我可以預(yù)測到你的反應(yīng)。不過,就像是你說的,既然有征兆給我指引一條路…那么我就應(yīng)該向你坦白一件事情。”
“不要拐彎抹角了,你就直截了當(dāng)說吧。”她粗著嗓子說道。
“安娜,我想葆拉并沒有真的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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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斯汀火冒三丈。他沒有攜帶任何行李,就是希望能盡快通過檢查離開機場,可是從日本飛來的一架747客機上的旅客已經(jīng)擠滿了海關(guān)檢查站。前面的隊伍至少需要等候二十分鐘,他才可以跳上一輛的士。
“斯迷馬賽!”他突然想起來這句話。他們在日本一家出版社的聯(lián)絡(luò)員經(jīng)常會講這句話,因此奧斯汀認為道歉或許也是日本人的一種傳統(tǒng)。他一邊重復(fù)著“斯米馬賽”足足十次,一邊在日航的旅客中穿來穿去。之后又講了十次“斯米馬賽”,終于成功地來到隊列前面,拿出護照給意大利的海關(guān)人員檢查。海關(guān)人員在護照上蓋完章,就把護照交還給他。機場規(guī)定從行李領(lǐng)取處出去之后才可以使用手機。奧斯汀顧不上這項規(guī)定,從外套口袋里面掏出手機,立刻撥通了安娜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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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是你的手機在響,一定是你把手機留在房間里面了。”茱蒂語氣尷尬地對他說道。
“不要轉(zhuǎn)移話題,你那句‘并沒有真的死去’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還活著,這也是一個很合適的字眼…”
安娜的身體晃動了一下:“葆拉·菲舍爾還活著?”
茱蒂點了點頭。
“你怎么知道?”
“因為她寫了一封信。一般來說,已經(jīng)離開人世的人是無法寫信的。除了我以外,你看…我事先并沒有想到這一點,這又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我想我的機器人一定會大賣的!”
“什么信?”安娜繼續(xù)追問。
“在她遭遇意外事件的六個月之后,她寄給你的那封書信。書信是從柏林寄出來的,信封的背后有她的名字。”
“她為什么要回到柏林,她應(yīng)該居住在巴黎才對。我從來沒有收到過葆拉寄來的信。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你沒辦法收到那封信,因為你早就離開家了,而且我也沒辦法把書信轉(zhuǎn)寄給你,因為你走的時候沒有留下地址。我想這個理由也許會被列入你的清單。”
“什么清單?”
“你以前恨我的所有理由的清單。”
安娜站起來,將餐桌推開。
“我們說過彼此之間不許用過去時說話,你還記得吧?你最后的那句話可以改用現(xiàn)在時來說。”安娜邊大吼邊離開客廳。
她砰的一聲關(guān)上房門。獨自在客廳里的茱蒂坐到女兒剛才離開的位置上。
茱蒂看著裝小面包的籃子,隨手拿出一塊咖啡面包,咬了一口,低聲咕噥:“真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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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沒辦法在等的士的隊伍中作弊了。一名穿制服的女子負責(zé)給每位乘客指定出租車,奧斯汀只好乖乖排隊。他又撥通了安娜的電話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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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它關(guān)掉,不然你就接電話,煩死了!”茱蒂走進女兒的房間對她說。
“你出去!”
“安娜,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拜托!”
安娜大聲吼道:“二十年的時間,你從來都找不到機會和我說起這件事情嗎?”
“這二十年來,我們很少有機會在一起談話!”她用一種威嚴(yán)的口氣回答,“而且就算是有機會,我也不知道我是否會和你提起這件事!告訴你又有什么用呢?再給你一個借口去讓你打斷自己已經(jīng)開始的事業(yè)嗎?你在科隆找到第一份工作,在霍亨索倫街有一個小畫室,我很開心能夠看到你將這個小畫室變成了一個公司。我要是沒弄錯的話,你有個在學(xué)習(xí)歌劇的男朋友,之后又換了一個在慕尼黑打橄欖球的男朋友,而且就在你將畫室擴大到寫字樓的那一天,你把他給甩了。我忘記了這是同一天發(fā)生的事情還是間隔幾天之后?”
“你是怎么知道這些事情的?”
“并不能因為你對我的生活不感興趣,我就不會想辦法去了解關(guān)于你的動態(tài)。”
茱蒂看著女兒良久,然后轉(zhuǎn)身要回客廳。走到門口時,安娜叫住了她。
“你打開那封書信看過嗎?”
“我永遠也不會觸碰你的隱私。”茱蒂頭也不回地回答。
“書信還保留著嗎?”
“書信一直在你的房間里面,哦,我是說你以前住在家里的那個房間。我把它放在了你書桌的抽屜里面。我想那封書信還在那里等你拆開。”
“我回科隆的時候,你為什么沒和我說?”
“安娜,你為什么回到科隆六個月之后才給我打電話呢?你最后終于打電話給我,是不是因為我在希爾德街東區(qū)雜貨店的櫥窗里看到了你?還是因為這么多年都沒給我回過一條消息,你開始有點想念我了?如果你認為我們倆之間一直在進行著一場’誰會永遠都不聯(lián)系對方‘的游戲,那么你就錯了!”
“你以為這是一場比賽嗎,我在你心里的第一印象居然是這樣子嗎?”
“我不希望是如此,你小時候?qū)ζ茐耐婢咛貏e擅長。”
茱蒂把一個信封放在她的床上。
“這個給你,”茱蒂繼續(xù)說,“我當(dāng)然應(yīng)該早一點和你提起這件事,不過我沒有機會。”
“這是什么?”安娜問她。
“回科隆的機票。今天早上你還在睡覺的時候,我讓服務(wù)臺幫我們訂了機票。我和你說過,我已經(jīng)預(yù)料到了你的反應(yīng),所以我想我們的旅行會在這里結(jié)束。趕快去換衣服收拾行李吧,然后到大廳去找我。我先去付賬。”
茱蒂·布魯梅離開時輕輕地把房門關(guān)上,就像是她小時候輕輕地在女兒的額頭留下一枚晚安吻后,離開臥室時那樣。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