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親早已經習慣有許多崇拜者在走廊盡頭等他。有一名保鏢專門護送駐唱歌手,一直把他們送到載他們回旅館的巴士上,我正好在她們經過的路上。保鏢讓我離開這里,我覺得他的態度有點蠻橫,就一拳打了過去。”
安娜一聽,又忍不住哈哈大笑。
“很好!”茱蒂憤怒的說,“既然如此,你再也聽不到一個字了。”
“求你了,媽媽。”安娜滿臉堆笑地說,“不好意思,聽父母的愛情故事,總是讓我有一種奇怪而又期待的感覺。”
茱蒂轉過頭,仔細端詳著女兒。
“這一次我不是在做夢,你剛才叫我媽媽?”
“也許吧。”安娜一邊說,一邊擦眼淚,“繼續講下去!”
“我先警告你,安娜,你要是再笑的話,哪怕只是想笑的樣子,那一切就都結束了!我們先講好,同不同意?”
安娜舉起右手,說:“同意!”
“自從我揍了那個保鏢,管理人員想把我拘禁。你父親出面干涉,把我拉到離酒吧遠一點的地方,請巴士司機等他一會兒。他問我每場表演都來,而且坐在同一個位置上到底要做什么。我知道他在明知故問,所以我就揭穿了他的謊言。我和他說,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和領臺人員串通好,讓我每天都坐在同一個位置觀看你們樂隊的演出。然后他笑了,就像是一個為媽媽準備驚喜,卻在日期到來之前被拆穿的孩子那樣。然后,他給了我一個畢生難忘的驚喜。”
“什么驚喜?”
“他詢問我,是否愿意與他共進晚餐。要知道,在我們那個年代,一旦答應對方的晚餐邀請,那就已經為彼此的關系做了更深一步的定調。”
安娜扭頭轉向母親,茱蒂囑咐她要專心開車。
“我當時笑了起來,這個笑聲和你嘲笑我的時候有點像。我弄明白這并不是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而是他真的在等待我的答復。接著我小聲詢問他是否愿意讓司機離開。于是他向司機做了一個手勢,叫他不要等,接著我建議他先帶我去吃晚餐,我真的餓壞了。我們一直沿著蘇活區散步,這個街區的燈紅酒綠讓我對倫敦這座城市有了不一樣的了解。我和他一起走在世界上最美麗的一條大道上,我是多么驕傲,你能想象一路上的行人看他的目光。我們一直聊天,互相打趣。終于,我們找到了一家壽司餐廳。晚餐的時候我們一直在聊天,可是晚餐之后,我的處境非常尷尬,那時候我真的以為一切希望就此破滅了。”
“他這么快就向你求婚,這已經是很驚人的一件事情了。我實在想不出你還能做出什么更驚人的事情。”
“晚餐的時候,服務員為我們端來了兩杯香檳。他并沒有告訴我他在香檳酒里面放了一枚戒指,而我當時又很口渴,所以就…”
安娜死死咬住嘴唇,盡量忍住笑意,她繼續裝作若無其事的問道:“后來戒指是如何脫離困境的呢?”
茱蒂翻了一個白眼,繼續說道:“然后他帶我去了附近的醫院,醫生說戒指已經進入了食道,他一直要求醫生為我進行洗胃。但是醫生果斷拒絕了,醫生表示盲目的洗胃有可能會造成戒指劃傷食道,所以他建議我等待戒指自然排出體外。前提是…”
“前提是什么?”
“前提是,醫生建議我每天都要吃大量的香蕉。不然的話,我們可不敢保證有沒有勇氣去更加深入的從排泄物里面找到戒指。”
安娜大笑了起來,期間她不得不將車子停靠在了停車帶,好讓她的笑意全部迸發出來。過了好一會兒,安娜繼續踩下了油門,將車子駛離這里。
“然后呢?”安娜繼續追問道。
“經過我們的共同努力,戒指終于出現了,那是我這一生所見過的最美麗禮物。我們擁抱在了一起,那一晚,我們將彼此的關系賦予更深層次的定調。過了幾天,在他即將離開去參加演出之前,他在我的床頭柜上留下了一封書信。”
“書信上說什么?”
茱蒂打開她的皮夾,從里面拿出一張發黃的信紙,展開之后用莊重的語調朗讀上面的內容。
“我從來都不是很懂得該怎樣說再見,相信您也一樣。謝謝您帶給我如此美好的夜晚,古典玫瑰是我最喜愛的花。今年一月底,我們會在利物浦表演,我會很高興能再次看到您坐在劇場的位置上。您要是來的話,我會請您吃晚餐。你看,”茱蒂一邊說著,一邊把書信拿給安娜看,“上面簽著他的名字,保羅·考夫曼。”
“真感人!”安娜嘆著氣說道,“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因為你的父親完全明白我的處境。”
“怎么說?”
“德國戰敗之后,經濟實力大幅度下滑。去參軍的女人無非就是一種原因,那就是食不果腹。參軍的一日三餐雖然很糟糕,但是至少可以填飽肚子。”
“你后來去利物浦了嗎?”
“我先打工賺錢,工作是一個連著一個。早上五點鐘,我在河岸街的瓊斯花店,幫人把一整箱的玫瑰花卸下來,貨一卸完,立刻到市場附近的一家咖啡館當服務生。中午的時候,我脫下了圍裙后去一家雜貨店換上工作服。我瘦了十斤,終于賺到足夠的錢去利物浦買一張你父親的演唱會門票,更重要的是,我還有足夠的錢可以好好請他吃一頓像樣的晚餐。我居然幸運地買到了一張第一排的票。舞臺帷幕一拉起來,我就看到他對著我微笑。”茱蒂嘆了一口氣,臉上浮現出引人深思的表情,她似乎在感嘆著自己已經老去這一事實。隨后,她調整好心情,繼續說道:
“表演結束后,我們在城里的一家老酒吧相會。我實在是太累了,現在想起來還是會覺得慚愧,因為我在劇場里面睡著了,我知道你的父親發現了。那天晚上,我們吃飯時幾乎很少對話,彼此保持著沉默。當我向服務生招手,示意他拿賬單過來時,你父親拿出了一枚嶄新的戒指,戴在了我伸出的右手無名指上。我至今仍然記得,你父親當時像一個等待考試成績的孩子,他看著我和我說,’如果你愿意嫁給我的話,請你留下這枚戒指。如果不愿意的話,就把它扔掉吧’。我笑著看向他,幾乎沒有多做猶豫,我回答他,‘我當然愿意嫁給你’。他在利物浦的表演持續了整整兩個月。你父親向范·海倫樂隊告別之后,我們兩個人乘船回國。一回到德國,我們就舉行了婚禮。婚禮只有一個神父和兩個我們在禮堂里面找到的見證人。我們雙方都沒有家人前來參加婚禮,我母親永遠都不會原諒我和一個無所事事的搖滾歌手結婚。”
茱蒂小心翼翼地把書信放回皮夾。
“啊!我找到佩戴心臟起搏器的證明了!我真糊涂!沒把它夾在護照里面,反而把它放在了皮夾里。”
安娜搖搖頭,滿臉疑惑。
“這趟柏林之旅,是不是你想要我們繼續旅行的方式?”
“你那么了解我,還需要問我這個問題嗎?”
“還有租車子,你說證明不見了,這些都是你故意安排的,就是為了讓我們一起走這條路線,是不是?”
“就算是我事先設計好的,也不是一個壞主意啊,不是嗎?”
一塊路標指出她們正在德國境內。安娜臉色陰沉,把后視鏡調好位置。
茱蒂問她:“怎么了,你不說話了?”
“你沖進我們房間把葆拉打一頓的前一天,我們已經決定要結婚。最后沒實現,因為我的母親無法忍受我嫁給一個同性別的人。”
茱蒂把頭轉向車窗。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