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蓋西·威廉姆斯被深深地打動，一時不知所措。這位訪客濕潤的雙眼將他心中的最后一些理性完全瓦解。他拿出一塊手帕遞給茱蒂。

“您說她的名字叫葆拉·菲舍爾是嗎？”

茱蒂回答：“就是這個名字！”

“請您在閱覽室坐一會兒，我去看看有沒有她的檔案。”

一刻鐘之后，喬蓋西把一個鐵質文件箱放在茱蒂面前的桌子上。

“我想我找到有關您女兒的檔案了。”他滿面春風地說，“我們運氣好，這份檔案沒有被損毀。想要恢復被撕毀的檔案，這可不是馬上就能夠完成的工作，我們還在等待需要的經費。”

茱蒂熱情地向他道謝，然后露出尷尬的眼神看著他，暗示現在自己需要一點私人空間來研究女兒的過去。喬蓋西立刻離開，茱蒂開始閱讀這名年輕人始于1980年的厚重檔案。這名年輕人被監視了整整九年，幾十頁的紙上記錄著她的行為舉止、人際交往、個人才能、文學嗜好、私人和公共場合的談話詳細記錄、思想觀點、對國家的忠誠度。甚至她的抱負、理想、第一次失敗的戀愛、第一次的經驗以及第一次用酒精填滿徹夜難眠的失望夜晚，所有構成葆拉個性的點點滴滴都沒有遺漏。茱蒂的德文閱讀能力并不太好，這些年她一直居住在英國，所以將自己的母語全部拋諸腦后。因此她不得不請喬蓋西幫她解釋檔案的最后一頁，這是一九八九年十月九日做過最后一次修訂的總結報告。

葆拉·菲舍爾，父母雙亡，是一名思想不純正的大學生。她從小最好的朋友兼鄰居逃往了英國。此人叫做米綸娜·蓋洛維，她翻過柏林墻，可能躲在了一輛車子的后座底下，之后再也沒有回到德意志民主共和國。沒有證據證明葆拉·菲舍爾曾出手協助，從她向國安局線民說出她朋友計劃時的坦白態度來看，可以確定她的清白。維護檔案內容的工作人員因此發現了逃亡計劃，不幸的是發現的太晚，無法逮住米綸娜·蓋洛維。但是葆拉與背叛國家的罪人關系密切，而且她未能提前揭發朋友的逃亡計劃，因此不能被認作民主共和國的優秀分子。單看檔案上提到的記錄，可以知道她未被追究，但是很明顯，她將永遠無法擔任政府機構的任何重要職務。報告還建議要對她加強監視，確保她以后和老友或其他的除德國以外的歐洲人士都沒有來往。在修訂或者終結檔案之前，有必要對她觀察到三十歲為止。

喬蓋西讀完了報告。他無法掩飾內心的驚愕，將提供檔案的線民名字反復念了兩遍，確定自己沒有弄錯。

“誰能想到會有這種事呢！”茱蒂看著報告最下方的署名，“真令人難過！”

喬蓋西也感到同樣的難過，完全同意她的看法。

茱蒂感謝他給予的可貴幫助。檔案管理員注意到一個細節，猶豫了片刻，最后對她說出自己剛才發現的一件事。

“有件事和您此行的目的有關，我覺得有必要告訴您。您的女兒葆拉一定也和您一樣發現了這件令人感到難過的事情，檔案封面的內頁里面有一段旁注，證明她本人看過這份檔案。”

茱蒂向喬蓋西表達感激之情，并表示會盡其所能提供資金，協助檔案的修復工作。現在的她比以往更加能夠體會到，了解自己的過去才能讓人更深刻地認識自己的未來。

茱蒂離開檔案中心之后，覺得需要透個氣讓情緒平復一下。她走進停車場旁邊的一座小花園，在里面的長板凳上坐了一會兒。

她重新思考喬蓋西向她透露的細節，然后她抬眼望天，大聲叫了起來：“我怎么沒有早一點想到這件事情呢？”

她站起身，向轎車走過去。一進車內，她就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倫敦的電話號碼。

“我吵醒你了嗎？”

“怎么沒有，現在是凌晨三點鐘！”

“很抱歉，因為我想我得到了一個重要的消息。”

瓊斯打開床頭燈，拉開床頭柜的抽屜，找出一支筆，然后說：“請講！”

“我現在有足夠的理由相信我們要找的人已經改名換姓，她想永遠不再使用以前的姓氏，或者說，她希望盡可能不要想起這個姓氏。”

“為什么？”

“說來話長…”

“你知不知道她的新名字？”

“一點都不知道！”

“很好，你半夜三更打電話來是對的，這對我的調查工作大有幫助！”瓊斯語氣嘲諷地回答，然后掛掉電話。

瓊斯關掉床頭燈，交叉著雙臂擱在脖子后面，卻絲毫沒有睡意。半小時后，花店的第一名顧客到來了。此時天還未亮，她實在受不了約翰尼在床上翻來覆去，她可打算再睡一個回籠覺。

瓊斯換上了衣服，氣鼓鼓地走進廚房。她一如既往的詢問顧客想要吃一些怎樣的早餐，還是如平常一般的炸魚薯條。瓊斯換上了圍裙走向了廚房，為店內的幾名年輕人制作了他們想要的可口的早餐。之后，瓊斯有了一次短暫休息的機會。隨后她拿起電話，打給了一個在警局工作的朋友。

“如果一個合法改姓的人進入我們的國境，資料上會不會登記她原來的姓氏？”

對方回答道：“是哪個國家的人？”

“德國人，在德意志民主共和國出生。”

“這種情況下，需要在我們的領事館申請簽證，極有可能會在某個地方留下記錄。”

瓊斯問他：“你手邊有筆嗎？”

“我的面前就是鍵盤。”她的朋友丹尼爾·蓋洛維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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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馳轎車正在開往酒店的路上，茱蒂凝視著窗外的風景。一家藥房門外的發光招牌上，不斷輪流顯示著日期、時間以及室外的溫度。此時，柏林時間馬上就要十二點了，氣溫是二十一攝氏度…

茱蒂喃喃自語：“只剩下兩天時間了…”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