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文侄子在電話里說,“姑,你放心,我們會照顧好我爸的。”
掛了她侄子電話后,靜文又想到她大哥確實存在問題,他也嫌過媳婦打扮,說媳婦總是捧著手機玩,家務事不愿做。
當時她大哥在她面前說媳婦時,她總是說有些媳婦天天打麻將,公婆照樣伺候她們。說她大哥要想開些,現在世道不同,不比以前的媳婦,嫁了牛就做牛。會去上班的兒媳,就是好兒媳。她還跟她大哥說,我們都不能去要求別人,我們只能盡力而為。
她大哥每次都反駁靜文,讓他忍受下一輩,還不如出去租房子住。她大哥有時又抱怨兒子們,睡到上午十點才起床。
靜文還是跟她大哥說,雙方都要學會接納對方的缺點,理解和包容對方。上輩人看不慣下輩人,下輩人不習慣上輩人的生活,家庭總會有矛盾出現。
她有時也笑她大哥,你以為你自己不討嫌吧,不洗手吃飯,天還沒亮就亂敲,吵醒別人,像個潑婦一樣,在家里大罵一場,天還沒亮就叫他們起床。我們都得改改,世上沒有像嫂子那樣會忍的女人了,靜文只得等她大哥心情好時去笑說他。
否則,她大哥會倚老賣老大罵一場。在侄媳婦面前,靜文只得說老人嘴多,是通病,小一輩只得學會忍讓,不然鄰居不分青紅皂白說,某某公公被媳婦趕走了,不是丑了老人,而是丑了下一輩人。
她侄媳婦也是個明理人,一點就通,所以靜文不能去說侄媳婦,她也理解小媳婦的難處。
靜文躺在列車上,列車駛進了黑暗,但她無法控制腦子不去胡思亂想。列車像搖床,把靜文搖回到童年,她夢到了她媽媽抱著她,嘴里哼著搖籃曲。
BJ站在朝陽的照耀下,更加迷人,這是全國人民向往的夢境。
靜文拖著密碼箱擠進人頭攢動的火車站出口。她走向地鐵站進口,開始在手機上導航。
她沒有告訴鄭源她會來BJ,想給鄭源一個驚喜,她在鄭源二哥哪里要了鄭源的地址,并且囑咐鄭源二哥不要告訴鄭源,鄭源二哥也答應了。
第一次來BJ的靜文,總也高興不起來,不是她大哥的事,破壞了她的情緒,是她的性格。
她眼里沒有美,心里激發不起欣喜若狂的情緒,經常把自己封閉起來,把熱鬧和繁華拒之心門外,讓自己孤立,讓自己有更多的靜思空間。
熱鬧的地鐵站里,別人的談笑風生與她無關。她忍不住想象起來,鄭源對她的突然襲擊,是怪異,認為她查崗,還是驚喜,一年多沒見到的妻子,終于舍得放下破家來投奔他。
地鐵到了頤和園站,靜文突然想去頤和園玩玩,于是拖著密碼箱走出地鐵,走出地鐵站口。
來到頤和園門口,在售票窗口買了票,想找一種清靜的感覺,來放松一下緊張的視覺。
走進頤和園,園內的花花草草,山和水,讓她領賞到一種靜與美的融合。游客如云擠不進她心里,那些美麗的長廊,萬壽山,昆明湖沒走進她眼里。
她獨自想著走著,沒想到要到哪個景點去,漫無目的地隨著游客進了仁壽殿,殿前三尊銅鑄的龍、鳳和四個不相同的麒麟,栩栩如生,樂壽堂的鶴和鹿形態逼真。
盡管一幅幅美景展顯在她眼前,她還是一臉嚴肅,見不到一絲喜色。所有游客都歡呼雀躍,忙著拍景、照相。
她似乎一種孤獨感包圍著她,她突然想到:在送兒子上大學時,鄭源就興奮地說,兒子在BJ工作后,我們也要來BJ住。
鄭源真實踐了自己的心愿,兒子還沒畢業,他就奔到他早已向往的BJ。
那時家里窮,在BJ多留一天,也消費不起。那時的鄭源多么活躍,是BJ的美景誘惑了他,家鄉的美女,沒有那么大的魅力,留不住鄭源。
鄭源要去BJ打工時,靜文也不阻止,他也不給靜文阻止的權力。
靜文一邊胡亂想著,一邊走著,來到排云殿,里面有慈禧的床,寶座,鐘表等,接著靜文從東宮離開頤和園的。
她來到地鐵站口,晚霞更美化了北京城,靜文還不想就進入地鐵站,返回到街道上。BJ街道上只有熱鬧,沒有寂靜,所有商場、餐飲娛樂場所都人滿為患。
靜文走了幾條街,沒找到她的便宜餐廳,她只好走進一家面館,低頭買了一碗面。她反正與什么高檔場所,和高貴的客人都格格不入。
她也不在乎別人怎樣去瞧她,怎樣去說她,何必像鄭源一樣,想打扮得像城里人,她就是鄉下人進城,怎么啦?
服務員倒熱情招特她,在服務員的世界里,顧客是上帝,乞丐來吃飯也是上帝,這讓靜文舒服了,她低頭吃著自己的面條。
吃完面條,她在手機上導航,找到北塢公園,又拖著密碼箱走向北塢公園,從南入口進入。公園不大,樹林卻很多,在零零碎碎的星光下卻顯得神秘也顯得蕭條。
靜文拖著密碼箱,慢步在林萌小路上,覺得有點累,就坐在湖邊的涼亭下,觀賞著湖中的圓月,輕聲問著,“你知道我為什么要來BJ嗎?你肯定會認為,我跟許多向往BJ的人一樣,向往BJ的繁華,向往BJ的高檔生活。不,你不明白我的心,我想把你寫進小說,想把你賣成高價,來圓兒孫的夢。讓他們也能安逸地,生活在你的美景下。我們山區的孩子太可憐了,一輩子只能羨慕別人的生活,你別理解錯了啊!我不羨慕你,我只想找個廟,讓自己一輩子安靜地寫,不被塵世驚擾。
她自言自語一會后,起身拖著密碼箱走出公園。
此時,已經是二十二點多了,她才乘地鐵來到鄭源的出租屋前,她拎起密碼箱,不讓密碼箱在地下發出滾動的響聲。
“老板,請開門。”
鄭源在里面叫問,“干什么的?”
“查戶口的。”
鄭源爬起來,慢悠悠地走到房門口,只拉開房門一半,一眼瞧見站在門外的靜文。小鹿眼里射出兇狠的光,像正瞧見黑暗里待捕獲的獵物,怎樣將面前的獵物生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