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梅笑說,“你當然笑哦,別人給你養(yǎng)了兒子。以后別人的兒子,來伺候你母女,你這個蠢外婆,還是比我命好?!秉S梅一臉憂愁。
向陽樂呵著,“當年,你以生兒子為傲,我以生女兒為恥,我女兒出生后,我家易峰沖到飯店喝得酩酊大醉?!?/p>
靜文微微一笑說,“你別把銀行鑰匙交給他,讓他饞著養(yǎng)女兒的幸福?!?/p>
向陽笑說,“你真相信了現(xiàn)在的傳言,養(yǎng)女開銀行?還是你們生兒子賺了,誰又會要女兒的彩禮,人家又贈房子,贈女兒給你們?!?/p>
黃梅說,“他們真命好,不但上輩們捧著他們,連國家政策,都在處處優(yōu)待他們。特別是生孩子這方面,他們還不想生,多生一個有獎勵?!?/p>
靜文說,“除非國家贈套房子,讀書和進醫(yī)院全免費。在大城市的孩子,大多數(shù)身負幾百萬的房貸,一萬兩萬的月薪,只能在農(nóng)村生活才算高薪?!?/p>
向陽笑說,“誰叫你們把兒女趕往大都市,等我有錢后,我跟我女兒在萍鄉(xiāng)買個工作,小城市壓力小,我不求大富大貴,只求快樂地活著?!?/p>
靜文說,“我們的三觀不同,所以追求的目的也不同?!?/p>
向陽說,“我沒有目的,活一天快活一天?!?/p>
黃梅懷里的孫子哭了,黃梅跟她們說了再見后,把嬰兒抱進房里,向陽和靜文也道了再見,再去做她們的午飯。
向陽老公雖然工地上包吃住,但他們還是自己做飯,工地上也有許多夫妻跟著工地跑,工地老板也給了他們的夫妻房,廚房共用。
向陽沒事干就在工地周圍種點菜,來打花時間。她女兒不讓她給工地做飯,他們父女也不指望她賺錢,只要她快樂地生活著。
昨晚,一夜沒睡好的靜文索性起個早頭,出去看看繁華背后的寂靜。
她五點半就起了床,洗漱完后輕輕關(guān)上門,鄭源還在他的美夢中,一臉笑意。
濃霧籠罩了BJ的高樓,靜文眼前的五十六層出租屋也變得孤立起來了。她們住在BJ六環(huán),租住在五十六層高的房子里。
出租屋的孤獨,也只有劉靜文這個孤獨的人,才能體會得到。里面住著打工簇,穿著低檔服飾,拿著低薪,穿梭在底層。在BJ一萬多元只能當上家鄉(xiāng)五千多元,只能討來家鄉(xiāng)的羨慕眼光。
靜文仰頭疑問自己的公寓房一會后,轉(zhuǎn)身走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地穿梭在濃霧里。
直到八點鐘,靜文才回到出租屋,隨便買了菜,他們有個電磁爐,做飯時放在小桌子上,不做飯放在桌子底下,鄭源在工廠吃飯,只有星期天回來吃。
靜文把菜拎到灶臺上,今天的灶臺卻狼籍一片,鄭源似乎像個三個小孩,把外面的垃圾都搬進了家,靜文也想到,鄭源要找點事給她干,鄭源一直把她當作保姆。
靜文彎下腰,把鄭源出門翻著的鞋子翻過來,把另一只扔得老遠的鞋子撿起來,并排放到房門口。
餐桌上不光撒滿了生面條,還有熟面條和辣椒,連擦鼻涕的衛(wèi)生紙,也等著靜文回來收拾。
鄭源心情好時,會把垃圾拿到垃圾桶,心情不好時,就把垃圾扔到垃圾桶旁邊,扔得垃圾桶周圍都是垃圾。
鄭源總是想,反正他有個稱職的保姆,用不著他這個大男人,彎下尊貴的腰,去撿地上的垃圾。反正劉靜文這個悶葫蘆,雷也打不爛,能藏許多事,也能消化許多事。
靜文有時也認為,鄭源是故意扔的。鄭源會認為,靜文這個小人,會度他君子之腹。
一邊收拾垃圾的劉靜文,在輕問著自己:劉靜文,你這是過種什么樣的生活?你是誰啊?是鄭源嘴里的無賴,還是鄭源心中的好吃懶做,借著作家的白日夢不去工作。
她有時又想,只要有個窩,讓她有充足的時間去寫,才是她想要的充實生活。
既然鄭源把她當空氣,她也要學(xué)會把鄭源當空氣,省得看那張陰云密布的黑臉,影響了她的靈感,擔(dān)心什么時候會來暴風(fēng)雨。
于是,她也學(xué)會了低頭看手機,不抬頭看鄭源,夫妻倆每天捧著手機碰面。不想看對方臉色,就看屏幕里的精彩,似乎兩個合租的陌生人。
靜文總是在提醒自己,習(xí)慣,習(xí)慣,冷空氣能讓人沉思。
收拾完家里后,靜文又坐在電腦前打起字來,她似乎有寫不完的故事,就是賺不來生活費,她也要繼續(xù)寫。
昨天,她也去中介了解了房租,最低也要二三千元一個月??磥?,她只有擠在這個小房子里受氣,寫作,受氣,讓所有的憂愁流露在文章里。
其實,只要她坐在電腦前,就只有歡快地打著字,靈感也像開了閘,沒有她苦惱的時間。
靜文又構(gòu)思了一篇文章,在電腦上打著標題:《我穿入濃霧中》。
她寫濃霧中的BJ,寫濃霧中的孤獨。她一直來的心情,似乎總是被BJ的濃霧籠罩著。從來沒開晴過,所以她也沒發(fā)現(xiàn)BJ的美,BJ的美還沒走進她的文章里。
雖然寒冬,但黃梅的孫子每天都要出去玩,黃梅只好給他多穿些衣服,用嬰兒車推著他來到公園里玩。
她大哥來電,她忙抱著孫子坐在石凳上接電話。
她大哥在電話跟她說,要黃梅把他侄子帶到上海去,跟璋云學(xué)技術(shù)。
黃梅在電話里說,璋云身體不好,不能上班了,只能在家養(yǎng)病。
可他大哥還在電話里說,要黃梅跟偉豪說,要偉豪想想辦法。說她侄子每天在家鄉(xiāng)釣魚,三十五歲了也不結(jié)婚,也不會有女孩子能看上他。
黃梅在電話里說,她自己的事都管不了,大都市不是任何人能生存下去的,還沒等黃梅大哥回話,她孫子搶過黃梅的手機,不小心掛了機。
黃梅說話從來不會考慮別人的感愛,就是她孫子不搶走手機,她大哥也會掛了她的電話的。
她們黃家似乎只發(fā)女,不發(fā)男,嫁出去的女兒,一個比一個幸福,一個比一個有能力,她大哥只有感嘆自己的命不好,祖宗不照顧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