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被子里的靜文,在構思著她的長篇大論,她佩服自己的天份。她不期盼別人的在乎,她過好她的安靜生活就滿足了。
她的筆名都用上“靜靜地流”,她覺得很有特色,文如其人。
很快,她在幻想中進入了夢鄉,圓圓的月亮幫她圓了一個作家夢。
她夢到她在開新書發布會,有千多萬讀者簇擁著她,許多記者在拍照,璦婗也來到她的發布會,訂購了一萬刪書。
她笑醒了,抬頭看到鄭源彎身在被子里聊天,隨后又閉上眼繼續她的另一個美夢。
被做了一夜美夢的靜文,心情好多了。
七點鐘起床洗漱完后,帶著淺淺的笑容,鎖上出租屋門,走進電梯,走出小區大門。
來到BJ街道上,明媚的陽光普照著北京城,也暖暖地照著靜文這個異鄉人。
太陽一視同仁,但行人卻把靜文盯得渾身不自在,靜文也想到,這些大都市里的行人,都想瞧瞧她得意的寒酸勁。
靜文覺得渾身癢癢的,似乎她那件八十年的黑色外套都是刺。于是,她加快了腳步,只想一步到家。
在北京城閑游幾個小時的靜文,連點灰塵都沒找到,只撈到鄙視的眼光,不停地在她這個寒酸的外鄉人身上打轉,比黑夜里的車燈還刺眼。她似乎走進了黑暗的死胡同,根本看不到太陽在普照她的前方。
靜文落寞地回到出租屋,坐在床上,點開手機密碼,在瀏覽器里搜索中國作家網,登陸中國作家網,點開自己的主網。
自我驕傲地瀏覽發表在中國作家網上的長篇小說和詩,能在中國作家網上發表文章,我就己成功了,離我兒子的房子更近了,我憑什么要放棄,憑什么,你們就斷定我劉靜文寫不出經典之作。
她突然想到,在看趙本山那部小品時,趙本山說沈丹丹的作品出版了,書稿把別人當作上廁所紙都會被嫌棄。
當時鄭源那抹譏諷的微笑,更刺激了她劉靜文要成功的決心。她沒完沒夜地寫,并且偷著寫。
待到成功后,她要鄭源再笑不起來,她要鄭源畢恭畢敬向她敬茶。
她最討厭鄭源趨炎附勢的性格,自己沒本事還去嫌窮人。要是窮親戚跟他聊天,他真做得出來,別人問他,他也不去答理別人,還不許她跟窮親戚來往。
而靜文不聽他的,特別關心窮親戚,富親戚她倒不想去攀親。
靜文手機里卻在展現她的長篇小說《我想穿越一回》,腦海卻一遍遍播放鄭源沉著的黑臉,輕聲的咒語。
鄭源也喜歡在靜文轉身后咒她,有好多次靜文反轉身去聽,鄭源馬上住了口。
別看他斯文的外表下,嘴里卻能吐出惡毒的語言,連說孩子們的話也毒,這點讓靜文非常生氣。
鄭源推門進來,靜文忙關了手機,輕聲叫著,“你回來啦!”鄭源也不回應,只是瞪一下靜文的笑臉。
一張黑臉似乎遮蓋BJ繁華的夜晚,兩人互相對視一下,靜文忙躺在床上,鄭源進了洗澡間。
靜文沒想到已經十點多了,不然她早就睡了,她也不想尷尬去面對著他的冷臉。但她現在又不能回老家,否則老家人會笑話她。
鄭源也沒想到靜文還沒睡,不然他會回晚些,他才不想看到靜文那張苦瓜臉。
但他不好明著把靜文趕走,他要讓她受不了了,讓她自動走。
他還想保留他的好人形象,以前也有鄰居說,要他把靜文帶到BJ去,說靜文身體不好。他回答鄰居說,靜文舍不得離開家,靜文也是這樣回答的。
等鄭源洗完澡出來,靜文爬起來,拿著鄭源換下的衣服,準備放在桶里洗。鄭源把干毛巾往床上一扔,連頭發也不擦了,沖到洗澡間,奪過正在水龍頭下接水的水桶,然后自己蹲在水桶邊用手洗自己的衣服。
靜文走到床前,重重躺倒床上,故作打呼嚕起來,月光散進房間,卻照不亮鄭源陰暗的心田。
鄭源洗完衣服,把衣服晾在陽臺上,用毛巾擦干手,走到床前,站到床上,跨過靜文的身體,睡倒床里面。不到十分鐘,他就打起呼嚕。
可是,靜文怎么也睡不著。于是,她起床穿上黑色棉襖,輕輕拉開門,獨自游蕩在繁華街道上。
歌廳舞廳熱鬧非凡,雖然是寒冬夜晚,但還有穿流不遂的人和車輛。
大都市沒有安靜的夜晚,此時的劉靜文,倍感孤獨,同時也理解到,在外打工人的孤獨。
面對一對對情侶挽手走來,她在心里輕問:又有多少對是真夫妻,又有多少對是假夫妻?又有多少妻子守在山區里,等著女郎織女的生活。她們覺得幸運,比織女多一次約會,丈夫一年有兩次回家足夠了,國慶和年假。又有多少個丈夫?指望著妻子出去賺大錢,卻投進了別人的懷抱。
靜文這顆不安于平靜的腦子,慣于把簡單想得復雜,把自己置身于孤獨中,眼里似乎沒有美。她漫無目的地逛來逛去。
很快又是星期天到了,靜文以為鄭源會在家里,以前聽鄭源說過,兩個星期休息一天,一個月休息兩天。
她來了幾個月,沒見鄭源休息一天。今天的鄭源七點鐘才起床,靜文六點半起來洗漱完,準備煮面。
靜文等水開后,放下面條時,鄭源忙爬起來,穿上衣服,靜文笑說,“馬上吃面條,快刷牙。”
鄭源穿上鞋子后,沉著一張黑臉,猛地拉開家門,氣沖沖地走了,連臉也不洗,靜文也想到他有洗臉的地方。
靜文正在吃面時,喜歡想象的她,怎么也想不到她的丈夫,乘著電梯,到了他丈夫的第二個家,和一個漂亮女人睡在溫柔之鄉里。
洗完碗后,靜文到衛生間拿來拖把,正在大廳里拖地,敲門聲響了三下,靜文忙走上去拉開門。
璦婗拎著塑料袋,倚在門檻上,嗲聲嗲氣地說,“劉大姐,我朋友買來了兩件水果,我吃不了這么多,爛了可惜。”
塑料袋里裝著四個蘋果,四個香蕉,四個香梨。
她不等靜文猶豫,自己走進靜文家里,把水果放在靜文家的小方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