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文輕聲地說，“他們習慣了吃外賣，等凱凱買了房子，我再去照顧他，斯琴跟她找個婆家。”

斯琴說，“媽，我們同事們都說自己媽媽照顧更好！”

靜文忙說，“你千萬別這樣想，現在的婆婆都在小心伺候著你們。要是你找個獨生子，我更不能去跟她爭兒子，誰都想享受天倫之樂，一輩子甘心為子孫苦，為子孫拼搏，你要站在老人角度去思維。我曾經笑湖南哪個阿姨，說她兒子娶了我女兒，我不會去爭她兒子。人家養兒也不容易啊，誰又不是省著給兒女們吃，就像黃阿姨，兩親家爭著帶孩子。”斯琴讓靜文說得無理可爭了。

鄭凱輕柔地說，“媽，帶兒子，帶孫子是你的義務，你跟我去，我保準買個新房讓你打掃。”鄭凱不但五官和聲音像靜文，連笑容也像。

靜文說，“照顧你爸也是我的責任，我想跟你爸在一起，我們思想一致，跟你們在一起似乎有代溝。”

靜文三姐又接話，“我想鄭凱老婆不敢給你臉色看。”靜文三姐跟她五官像，但是個大嗓門。

靜文大哥忙說，“別這樣想人家，有些人只是不會表露而已，每天寶貝寶貝叫著，并不是心里把你當寶貝了。”

大家忍不住笑起來，覺得大哥也說出時興話。

斯琴又想作出努力，“媽，難道你不心疼你兒子嗎？有時兩場手術下來，回家多想有人照顧。外賣哪里比得上媽媽的味道，洗衣機也要人把衣服拿進去。要是你覺得凱凱一個人難負擔，我出一半錢，我們先租個大房子給你住。”

靜文說，“我自己還能賺錢，等到七十多歲后再伸手向你們討。你們別勸了，我買了初八的車票，你們都放心我，你們都照顧好自己。”

靜文雖然優郁寡斷，但她有時也韌，兄弟姐妹見勸不動她，只得安慰鄭凱和斯琴別擔心他們的媽，他們的爸爸會照顧好他們的媽。

斯琴和鄭凱怎么能放心，他們的媽只會向他們告狀，在舅舅阿姨們面前總是說鄭源的好話。鄭源的偽裝技術也演到了高超，加上靜文的忍耐力超出了極限，所以他們的舅舅們，總是感慨靜文嫁了一個好老公。

送走親戚后，斯琴和鄭凱也要忙著明天的啟程，靜文也要去忙兒女們的晚餐，還要炒好他們帶走的菜。

晚上，靜文坐在床上，點開向陽的直播間來看，此時的向陽頭戴白菜，腰上系著臉盆，手上拿著棒槌，嘴里唱著《老了沒錢被兒女嫌》，正在她家門前直播，有許多鄰居圍著她的精彩演出。

易峰發了視頻給佳佳，佳佳馬上按響了向陽的微信視頻。向陽接通了佳佳的微信視頻，佳佳在視頻里大叫著，“我的媽呀，我嫌了你嗎？是我讓你穿上這身破爛衣服嗎？”

向陽不回答，只顧深情演唱她的哀曲，站在她身旁的丈夫，看著直播間紛紛刷來的禮物，輕嘆著：現在人真是有錢沒處燒，無聊得要死，把錢炸在瘋子身上。”

向陽狠登一眼丈夫后，嬌柔地說，“家人們，如果你們有氣沒處撒，就向我撒來，不管你們用多厚的錢炸我，我都能承受得住，只要你們舒心。”粉絲們笑她想得美。

向陽呵呵一笑后說，“只有會想的，才會發大財，不敢想的，就去做井底之蛙，看著別人蹦出井口。我確實不只想過一次，有人用錢炸我，我一定不會躲。”公屏上彈出無數個哈哈表情包。

向陽笑說，“以前多想回到從前，終于讓我想到了，樂抖抖的美顏工具，讓我重現了四十年前的美貌。家人們，你們要相信樂抖抖的能力，她會幫你圓你敢想的美夢。”

靜文后天就要走了，她受她大姐之托，必須去跟她大哥談談心，了解大哥的所需所想。

第二天，靜文收拾完家里，鎖上門，準備去她大哥家。

她大哥家在村子的東邊，二層結構，內外裝修一新，外墻是南條磁磚，內面是白粉墻。大兒子在老家左邊構了一幢四室兩廳的三層房子，二兒子在右邊構了一幢三層別墅，小兒子在后面構了一幢三層半別墅。

在去大哥家的路上，靜文有點想不通，三個兒子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家庭和睦，大哥自己也有個小廠，為什么要離家出走，難道大哥真的在外面有女人？

剛走到大哥家門口，靜文大哥就笑盈盈出來，領著靜文走進火爐屋。

兄妹倆同時坐到火爐旁，熊熊大火照紅了兩張老臉。

靜文直奔主題，輕聲地問：“大哥，你為什么還不搬回來？”她大哥說要三個媳婦一起去接他回來。

靜文又笑問，“大姐說你外面有個女人？”

她大哥笑說，“我不說外面有女人，她們不會接我回來，她們怕我的錢讓外面的女人花了。”

靜文完全相信大哥外面沒有女人，她不由得在心里叫嚷，“我的媽呀！原來是老小孩一氣之下離家出走了，現在想借著媳婦的臺階而下。”

靜文告辭大哥后，決定明天去哄三個侄媳婦，把大哥勸回去，圓大哥一次做壞爸爸的夢。靜文也幫大哥謊稱一次，說大哥外面有女人想嫁給他，說大哥工廠值多少錢，說大哥有多少私房錢，讓三個媳婦去重視一下這個老小孩的錢。

正月初八，靜文告辭了所有親人，她大侄子把她送到高鐵站。這幾年的聚散離合，讓她的心頭硬了起來，她滿臉笑容與大侄子揮別。

以前送鄭源大侄女去火車站時，總是四目淚汪汪，看著只有十六歲的女孩，就要遠離親人，讓這個小嬸不免有些擔心。

倒到了她自己兒女遠離她時，她強裝笑臉，一次次目送兒女的火車遠去。因為她的兒女都是去讀大學，才遠離她的。

那時的她，心里充滿了自己的成就，和對兒女的驕傲。每次回到家時，又空落落的，空落一會又去菜田里忙碌。

見到鄰居時，鄰居又夸她有三個有出息的兒女，贊許之聲又填充她的空落，一年復一年，年年這樣，習已為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