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少女站在十一樓的外廊上。
與先前不同的是,這次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白時均,”
少女手指了指遙遠的天空,故作放松。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說完,她閉上了雙眼,雙手撐在欄桿上,試圖享受這一刻的暖風(fēng)拂面。
少年看著少女,縱使她現(xiàn)在什么話都不說,今日他也從她和云夢泠的對話中略窺出了一二。
他其實沒有機會和她近距離接觸。
此前在網(wǎng)絡(luò)上,此生一周會發(fā)表一些動態(tài),他深以為然。
她寫,她通常沉默。但若你發(fā)現(xiàn)她是活潑愛笑且話嘮的,不要懷疑,她很珍惜你,她的朋友。
他想,那么他于她而言,應(yīng)該算是密友了。
她寫,習(xí)慣還是邏輯,你分的清嗎。
他想,習(xí)慣是關(guān)注她發(fā)表的文章,留意她的文字。而邏輯…動心,根本不需要邏輯。
她寫,舊歌重聽就好像是舊事重提。
他想,她和他還沒有一起聽過歌呢。與其回憶她和別人的回憶,不如來和他一起創(chuàng)造新的經(jīng)歷。
「分享」來自此生一周:“我必須要當?shù)谝唬€必須是無可挑剔,壓倒性的第一。”
「評論」來自知北南游:期待。(笑
……
不然,她寫的《望海潮》小小上闕,他又怎么會那么快的補上下一句。
“昔時躍海,君曾幾度入夢來。”
回憶跨過山海,如果是從她進入到那個群聊的那一天開始算起,那就是258天。
認識了258天,如果是談戀愛那也很久了,不是嗎。
樓高風(fēng)大,少女的發(fā)絲又一次掠過少年的臉頰。思緒回籠。少年不自覺想幫少女理一理發(fā)絲,手停在半空,想了想又放了下去。
“白時均。”
少女轉(zhuǎn)過頭來呼喚他的名字。
“所以,你是怎么想我的。”
少女偏過頭,盡量平靜的看著少年。
少女知道自己在與少年相處的過程中,多以機靈俏皮示人,也能從對方的反應(yīng)感覺到,對方不反感甚至還可以稱的上是有點喜歡。
而今天是她頭一次,展現(xiàn)出他未曾接觸過的另一面。那是少女深深藏起的,較嚴肅,疾言厲色的一面。她擔心,她害怕,當她脫離她在他面前的那層殼之后,他會對她有所改觀。
聞言,沉默的少年開口。
“或許,你想問的是‘不拘小節(jié)’那個事件嗎?”
“那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我一開始就反駁云夢泠了。”
“我是網(wǎng)文十級選手,彎彎繞繞,略懂一些。”
少女的心臟亂跳的厲害。明明每一個音符都是她認識的漢字,可這么一連串的對話,她卻有些聽懵了。
但哪里會是聽懵了呢,不過是害怕聽到自己預(yù)期的最壞的那個答案,所以過于激動,一下,變成了亂碼。
拋卻往日的強裝鎮(zhèn)靜,少女肉眼可見的慌亂。
“哦…那…那挺好。”
少年看著少女迅速飄走的目光,心里不由得暗暗嘆了口氣。
林知周,你還是要對自己自信一點。
過往的不快只是你的序章,嶄新的未來才是你的開始。
“林知周。”
少年輕聲呼喚她的名字。
這還是第一次,少女聽少年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呼喚她。
“我比你設(shè)想的更加了解你。”
急于得到一個答案,但卻在此刻被突然告知。
少女的嘴此時比腦子更快。
“那你,覺得我怎么樣?”
她的眼神不像方才般無措,而是帶上了接近謎底時的迫切、志在必得以及一絲,最后一次走過場似的試探。
中原亂,簪纓散,幾時收?
今日收。
少年看著少女,一字一句道:
“一如初見,驚鴻一瞥,而今更盛。”
這是一打強有力的定心劑。
少女靜靜的看著少年,突然笑了。
這一笑,連帶著她僅剩的疑慮,一起消散。
微風(fēng)拂過,發(fā)絲微動。這盎意的春日,也吹動了知周的心。
遠處太陽自顧自西沉,云朵也染上了幾分醉意。
“白先生,你知道嗎,我很喜歡看落日余暉。”
她看著他,眼睛亮亮的。
“我覺得‘夕陽無限好’,它描繪的無限好就存在于云與光交融的那一個瞬間。”
“以天為畫布鋪陳,以光作筆渲染,而云連綿不絕,就此,面上平靜而內(nèi)里轟轟烈烈,引人入勝。”
“雖說近黃昏,可這也是極美絕美最美的時刻。因為不多時,天空就要歸為沉寂了,不是么?”
少年順著少女的目光看去,下有霞光動搖承之,他忽然想到李白的《下終南山過斛斯山人宿置酒》:卻顧所來徑,蒼蒼橫翠微。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他的青山就在這里,他從此無須再貪戀夕陽的這片刻歡愉。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yīng)如是。
白時均開口接話。
“是的。”
“總有人會遺憾這熱烈的短暫。殊不知,即使短暫,它也曾驚艷過仰望它的人。”
“我和你一樣,也很喜歡看落日余暉。”
林知周回過頭來看著白時均。
“知周小姐。”
“曉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卿,坐也思卿。”
少女莞爾一笑。
“白先生,或許我聽過的是——。”
“曉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均。”
“不是君子的君,是你的均。”
聞言,少年笑顏。
他覺得,他找到他的金蓮花了。
“知周小姐,我…”
“白先生,打住。”
“咱們現(xiàn)在是好朋友對吧。”
白時均:呃,這朵花好像又不是我那朵了。
“…是的。”
“但我不想止步于此。”
少年的耳朵紅的發(fā)燙。
林知周:!!!
林知周: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些什么。
“清官尚且難斷家務(wù)事,先生身旁的女生實在不少。我著實害怕。”
“另外,你和云夢泠很熟誒,我怎么能放心和你更進一步。”
“如今朋友倒是有的做,就怕變成了男朋友后,就連朋友都沒得處。”
林知周歪了歪頭,不給白時均反應(yīng)的時間。
“你確定我們還不下樓嗎?”
“小白?”
林知周輕輕喚了一聲。
白時均:“在理。”
“好朋友,這回你可不能再撞到我了。”
說罷,他一轉(zhuǎn)身,拉過林知周的手腕就向著電梯的方向疾馳。剛巧,擠上了電梯。
一個電梯里都是同學(xué),林知周大氣不敢喘一聲。她稍微抬頭,就看見了白時均的喉結(jié)。
林知周:!媽媽耶
林知周剛想低頭避避風(fēng)頭,就感覺有人碰了碰她。
她順著動作回頭,只見那人看看她又看看白時均,一副挪揄的眼神。
沈重德:我說你這兩天怎么跑這么快,原來是私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