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0月,單位一年一次的旅游假日挨到曾衛國了。他決定利用這個機會去看看她。
東山公墓的秋色像被雨水浸泡過的舊宣紙。曾衛國的運動鞋碾過滿地銀杏葉,枯脆的碎裂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128號碑前積著未化的晨霜,他彎腰擦拭黑白照片時,發現于敏的丹鳳眼尾還凝著水珠——不知是露水還是自己指尖的汗。
她曾經投資過的東山公墓,在128號碑前,上面刻著幾行小字:
于敏
1978年5月5日——2007年10月25日
看到石碑上她的照片——那個抽煙的有時候陰憂,有時候開懷大笑的女孩了!那個叫人疼叫人憐的姑娘了!那個給了曾衛國短暫幸福和快樂的女人,又浮現在他的眼前……
回家的路上,車載音樂里,林憶蓮的《愛上一個不回家的人》,一遍又一遍地唱著:
愛過就不要說抱歉
畢竟我們走過這一回
從來我就不曾后悔
初見那時美麗的相約
曾經以為我會是你
浪漫的愛情故事
唯一不變的永遠
是我自己愿意承受
這樣的輸贏結果
依然無怨無悔
期待你的出現
天色已黃昏
愛上一個不回家的人
等待一扇不開啟的門
善變的眼神
緊閉的雙唇
何必在去苦苦強求
苦苦追問
……
時間回到2006年的某一天,單位配發下來一臺電腦,要求把以前預防接種的紙質臺賬都輸入到電腦,這是一項浩大的工程,要把每個接種過疫苗的兒童姓名、性別、出生日期,家長姓名、電話號碼、接種疫苗的時間都錄入。有十五個年齡組,預防接種門診的醫生們叫苦不迭。最后上面答應先錄入最近的五個年齡組,后面的有時間再慢慢錄。
曾衛國所在的西城街道衛生院,轄區內十個村,每年出生兒童二百個左右,外來的流動兒童有三百多,一個人除了管預防接種,還要管傳染病預防和公共衛生,顯得有點力不從心,要求上面再派一個人來,遲遲沒有答應。
曾衛國一邊消極地錄著兒童接種記錄,一邊關注著右下角小企鵝的QQ頭像,每當它一閃一閃,一定是有人發信息了,于是打開看看,里面有二個群,一個是防疫醫生的工作群,一個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加進去的聊天群,聊天群男女都有,經常組織活動。
曾衛國對參加活動不太積極,和女同胞聊天倒是不排斥,慢慢的參與其中了。有四個非常要好的女人,和曾衛國已經很熟了,經常過來開藥,還在值班的時候過來吃過飯。
晚上值班的時候就守著電腦看大片,同時關注著QQ聊天群,有時候也聊幾句。他把以前寫的記錄他初戀的《初戀日記》發在群里,使他在群里小有名氣,女同胞說他是才子,也愿意和他聊天。
有那么幾次,都下半夜了,聊天群都安靜下來了,有一個名字叫照夜清的女人還在線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好奇心驅使,曾衛國禁不住問了一下:“你好!”
等了一會,女人回了:“你好!”
曾衛國:“在忙什么呢?”
照夜清:“在斗地主。”
曾衛國沒有接觸過游戲,傻傻的問:“現在還有地主嗎?”
照夜清:“是一款游戲……”
曾衛國感覺臉都紅了,遲疑了一下,說:“能看看你嗎?”
沒想到她同意了。
曾衛國看到一個小巧的女人,瓜子臉,丹鳳眼,長長的柳葉眉,薄嘴唇上叼著一支煙……
北方女人抽煙司空見慣,南方女人很少看見有抽煙的。
曾衛國:“還抽煙?”
照夜清:“嗯……”
她手沒有停,不斷地敲打著鍵盤,煙從嘴的一邊轉到另一邊……
曾衛國:“吸煙有害健康!”
照夜清:“無所謂……”
她吸了一口,向前面吐了一個煙圈,煙圈在她面前擴散開去,有人在她后面走過。
曾衛國:“你在哪?”
照夜清:“網吧……”
看她愛理不理的樣子,曾衛國不知道說什么好:“時間不早了,早點回家休息吧!”
照夜清:“沒家……”
曾衛國吃了一驚:“晚上住哪?”
照夜清:“旅館……”
曾衛國:“沒結婚嗎?”
照夜清:“離了……”
曾衛國:“可以回娘家???”
她沒有回……
曾衛國感覺自己唐突了,像是查戶口的,一時間不知所措。
最后說了句:“晚安!早點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