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倆一直抱著孩子趕路，這會兒都累壞了，女人不耐煩地看著床上酣睡的女孩。

“這賠錢貨，我抱著她走了一下午的路，她倒好，就知道睡覺！”女人嘴里不干不凈地嘟噥著。男人抱著男孩子也累得夠嗆，拿起桌上的水杯灌了滿滿一杯水，緩了口氣兒安撫起女人：“得虧啊，我在船上給他們吃了兩倍量的藥，要不這一路，他倆又吵又鬧的，咱們倆能不叫人懷疑？干咱們這活兒的，還是少節外生枝的好。”

女人又哼哼兩聲，雖然有些不滿也知道男人說的是對的，努努嘴說道：“反正我也沒干過這事兒，聽你的就是了。”

男人坐在掉了皮的沙發身上歇腳兒：“再堅持兩天，等著把這倆孩子出手的，咱們拿了錢就好了。”

一想到即將到手的，賣孩子的錢。女人的心情好了不少，心情一旦放松一點兒，饑餓的感覺就涌了上來，女人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她有些不好意思，但手里有沒有多少錢，而且出發前兩個人都講好了，隨他走這一趟，食宿、車費他都包了的。于是她只能不好意思地跟男人表達自己的訴求：“我有點兒餓了，想吃點飯。”

男人也有些餓了，畢竟自從上車之后他們就沒吃過飯了，而且晚飯的時間也已經過了，男人思索了一下，和女人商量：“要不，你在這里看著孩子，我出去給你們買飯？這倆孩子還沒醒過來，再帶出去，這個時間，咱們倆抱著兩個孩子有些太顯眼了。”

女人倒是沒有什么意見，她只是餓了想吃口飯而已，也不是非得出去吃飯。

男人抓起剛剛掛在衣架上的外套，又和女人交代說：“那我這就出去給你們買飯，這兩個孩子要是醒過來，你盡量哄著，別讓他們出房間、盡量別讓他們見到別的人，藥也不能一直喂，孩子一直睡著也會引別人起懷疑的。”

“那個男孩要是醒過來的，你又哄不住他的話，實在不行你就再喂他吃一遍藥，我很快就回來。”“嗯，我知道了。”女人應了一聲。

“那就行，我很快回來。鑰匙我拿著了。”男人對這女人到是放心得很，說著他就拿起鑰匙，打開房門就往外走去。不一會兒，他噔噔蹬蹬下樓的腳步聲就傳了來。

女人也拿起水杯咕嘟嘟地喝了一杯水，這一天可把她累壞了。現在想起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還跟做夢一樣。

女人是農村孩子，家里孩子多，僅有的一點余錢都拿來給最小的弟弟上學用了，她學習成績一般，又是家里的長姐，不得不早早地輟學打工，貼補家用。

她沒什么文化，只能在晉海市一個小發廊里面給人洗頭發，后來男人來洗過幾次頭發也成了熟客，就這么一來二去，兩個人越來越熟悉。

幾天前，男人說讓她陪著帶兩個小孩兒去東遠市轉一圈兒，順便把這倆孩子送去他一個遠親家，他自己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怕是帶不過來。而且這一趟男人不僅不用她付住宿費和飯費，連車票錢都替她出了，甚至事成之后還會給她一筆數額可觀的辛苦費。

她從小也沒有離開過晉海市，而且又是跟著一個不太熟悉的男人出遠門，這事兒怎么看怎么不靠譜。

她拿不準主意，因此和家里人商量，但她瞞下了那筆豐厚的意外之財，只說會男人會給她兩個月的工資作為辛苦費。

家里人是有些重男輕女，到底也是希望自家孩子過得好一點的，因此也沒逼著她，直說擔心她安全，獨自和一個陌生人去一個從沒去過的地方，都是不放心她的，至于是真的記掛她的安危還是記掛著她微薄的工資也說不準兒。

就這么她猶豫了兩天，到底是決定陪著男人走這一趟，她想著，要是有了更多的錢，那她的人生是不是也會大不相同，她是不是再也不用過著這種看人臉色的日子。

她想要的不多，她只是想在每個月向家里交上自己的工資之后，能夠剩余一些錢，夠她買點別的什么，夠她給自己，給她認為需要的人添置點兒什么。

在得到她的答復之后，男人交代她，這兩個孩子一向和他不算親近，他們之間甚至有些無法化解的矛盾，因此需要她一路上照顧他們、安慰他們。這一路上他們要以夫妻相稱，這兩個孩子是他倆的孩子，他們帶著孩子去東遠市游玩、順便在親戚家里小住幾天。在路上盡量不要和別人發生爭吵，也要遠離那些穿制服的人。他甚至偽造了兩個人的結婚證。

這么一番操作下來，她不想懷疑都難，這兩個孩子很明顯不是他的孩子，也不會是他親戚家的孩子，眼前這個男人很大可能是人販子，她即將踏上的將是販賣這兩個孩子的旅途。

她看著眼前滔滔不絕、事無巨細地和他交代著什么的男人，有些迷茫，她有些聽不清他的聲音了，男人還想說什么，抬起頭來，就看到有些呆滯的女人：“怎么了？我剛剛說的，你都記住了么？”“嗯……”女人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那兩個孩子……”女人張嘴還想說什么，卻又不知道怎么開口。

“那就行，還有我沒有想到的，到時候我再跟你說吧。其實也沒什么的，要不是我自己照顧不來這兩個孩子，我就自己去了，你就當陪我去東遠市旅個游吧。”

“反正，你不也沒少陪我么？”男人笑瞇瞇地打斷了女人想要問出口的話，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女人一下子就明白了，男人不想讓她知道這些事情，她只要管好孩子就行了。后來，她再沒問過男人關于孩子的身世，好在一路上還算是風平浪靜。

只不過男人做什么到是也沒避著她，他剛把孩子帶到發廊來的時候，就已經罵過那個小男孩了，并且極不耐煩罵了想回家的小男孩，“想什么呢？你老子都把你賣給我了，老子收了錢的，你再胡攪蠻纏，老子打死你！”在船上的時候，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他還時不時地給孩子吃幾顆暈車藥，這她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但是她到底也沒多說什么。

男人的腳步聲漸近，他在門口站定，把鑰匙插在鎖孔里轉動，開門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