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你這是干嘛呢?我們這么多人在這,你就想把這孩子拐走了?”女人毫不客氣地斥責他。
“誒呀,這位大姐啊,你這可是誤會我了!我怎能是那拐子呢?這孩子是我朋友家的孩子,我好不容易給找到了,急著給他送回家呢!”男人好脾氣地跟她解釋。
女人看著坐在自己旁邊的男孩兒,有些質疑,這孩子一進屋就說面前的男人是人販子,可眼前的男人的一舉一動看起來也不像人販子,萬一他是幫著找孩子的好心人,那自己這一遭豈不是是非不分了,女人疑惑的目光在兩個人身上反復逡巡。
男孩兒見這大媽猶豫了,生怕她把他交到男人手里,大聲叫嚷起來:“胡說,誰是他朋友家的孩子,我和我妹妹都被他們拐了來,我妹妹還在他同伙的手里呢!”
“我叫樓熙照,我妹妹今年三歲叫樓熙月,我們家住在安平區,六一路,鴻福家園,6樓602。”男孩又接著說,“那天,我家里人帶著我和妹妹去廟會玩兒,有個人販子趁著人多把我妹妹從嬰兒車里抱了出來,我看見了,剛想叫大人,不知怎的暈了過去,等我再醒來的時候,我和妹妹都在人販子的車里了。求求你們救救我和妹妹吧!”男孩說著都要哭了出來。
可是他卻聽見男人說:“我就是你父親的朋友,你可能不太認識我,我聽到你家里人說你和妹妹在廟會上和爺爺奶奶走失了,你父親不僅報了警還拖了好多朋友找你們呢,你家里人都急壞了!”說著他還拿出了兜里揣著的照片,“這是他父親給我的,讓我照著照片找孩子,你們看看,就是這個孩子么”
周圍的幾個人看了看照片,沒看出什么毛病。男孩直勾勾地盯著男人從口袋里拿出來的,現在正被人翻看著的照片,如墜冰窟,他反駁道:“不是這樣的,不是的,這根本不是我的照片,這是假的,我根本沒照過照片!”周圍的大人看他也不再是一副憐憫的眼神,反而帶了點兒不滿的情緒。
男孩兒欲哭無淚,百口莫辯,只能繼續掙扎道:“要不你們哪位好心人幫我報警吧,警察叔叔來了,我跟著警察叔叔走行不行啊?”
“行了,你知不知道報假警是犯法的,他們替你報警,警察把你送回去,他們怎么辦呢?明明沒有什么緊急情況,別耽誤警察叔叔工作了。”男人換上了一副苦口婆心的語氣對男孩兒說道。
“還有各位,謝謝你們對孩子的照顧,我知道你們都是熱心腸的好人,這樣吧,我給你們每個人拿一份紅包吧,也當是慶祝我幫朋友找回孩子。”他轉身回車里取出一打紅包,“這紅包本來是我一個朋友結婚要我幫他準備的,但是今天這事兒也是個大喜事,這小孩兒都走失好多天了,要不我朋友也不能四處托人尋找,這也算是門喜事了,先給你們一人拿一個,也就這么多了,別嫌少哈!”男人一邊跟大家開玩笑一邊給屋里的人發紅包。
有些人迫不及待的拆開,只見里面靜靜地躺著一張五十塊錢,又心虛地把錢放回到紅包里面,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把紅包收到自己最貼身的口袋里,開什么玩笑,這可是半個月工資呢!可不得好好放著。接了紅包的人都開始恭維起男人來,也有的人開始教育起男孩兒,“誒呀,你這孩子,沒事兒可哪跑干什么呢?多讓家里人擔心!”
有的人看著二話不說就收下紅包的人一臉艷羨,可是到了他自己,他覺得因為這樣的原因收下這紅包心中有愧,但又舍不得放過這筆巨款,心里好像有兩個相反的聲音爭吵起來。
角落里坐著個年輕人,戴著一副黑色眼鏡,穿著一件淺灰色半袖,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看起來文質彬彬的。
他手里拿著份報紙,因為太過用力,在報紙上都留下了壓痕。他叫步昌明,剛滿18歲,是市里報社的實習生,剛被分到這里不久,他手中的報紙就是他跟隨采訪報道的第一份報紙。報紙的角落里印著一份不起眼的尋人啟事。和大部分的尋人啟事一樣,上面印著幾行小字:
樓熙照,男,八歲,樓熙月,女,三歲,晉海市人,與家人逛廟會時與家人走失,如有好心人或者知情人士提供線索必將重謝。
短短幾行字,專業又冰冷,步昌明還記得來刊登尋人啟事的老人,那天執勤的民警帶他來登尋人啟事的時候是他接待的。老人神色倉皇,渾濁的眼睛里還洇著淚水,他帶著兩個孩子去廟會湊個熱鬧,哪曾想,把自己的孫子孫女都弄丟了。
其實報社接待過數不清的人來登尋人啟事,畢竟警方要求刊登尋人啟事四十八小時得不到消息之后才能立案,只不過這二位老人是步昌明第一次跟著接待,他印象格外深刻。
兩個老人絮絮叨叨地說著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情,一會兒說孩子多么可愛,考試得了多少分什么的,負責記錄的同事都有些不耐煩了,步昌明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提示二人,說一些重要的細節,比如孩子丟失的大概時間,在哪丟的,丟失時穿的什么樣子的衣服,孩子幾歲,大概多高,帶沒戴眼鏡類似這些對于尋找孩子有幫助的信息。
最后終于把大部分細節都問了出來,可是誰也沒有注意的一個細節讓大家都犯了難,兩老人沒有多少錢,而尋人啟事刊登在報紙上也是要收費的,按字收費,顯然字數越多價格越高,兩位老人沒有那么多錢,最后在編輯的刪刪減減之后,最終刊登在了報紙上,而兩位老人為此支付了四十塊錢。
顯然眼前的男孩說的信息和報紙上都對得上,但是步昌明也不清楚面前那位衣冠楚楚的男人是不是這孩子的親戚或者說,男孩是不是報紙上刊登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