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發之前已經托人聯系好了有意“收留”這兩個孩子的人家，并且和那家人約好了在鳳鳴鎮鮮花市場旁邊的一家飯館兒里接孩子，算算時間，現在那人只怕已經在鳳鳴鎮等著他了。

那家人看好孩子之后會把錢拿給和他聯系過的中人，他之前并不打算和這家人接觸，到時候只讓女人帶著孩子去飯館兒里等著就成了，只不過這兩個孩子到底日后對他可能會大有用處，他還是決定前去看看那家人到底是個什么品性。

明天，吃過早飯之后乘坐最早班東遠市到鳳鳴鎮的長客去鳳鳴鎮，然后前往鮮花市場去找那個飯館兒。

男人在心底暗暗安排著明日的行程，但是今天趕路太多他已經困得睜不開眼睛了，突然一陣風帶著若有似無的清香從窗邊吹到了屋里，男人使勁兒嗅了嗅，沒問出來是什么味兒，他看向窗邊，只見女人正站在窗戶邊就著夜風吹頭發，頭發半干遮住了肩膀，她面朝著窗戶正看著窗外的景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到這樣的場景，不知怎得，他的睡意也消減了大半，喃喃道：“什么味道？這樣清香！”

夜晚清凈，連蟈蟈的叫聲也聽得格外清晰，女人也聽到了男人的低語，轉過頭嗅著自己的發梢，略微皺眉道：“挺香的么？我聞著還好啊，就是剛剛用了旅館的洗發精，我覺得不太好用，可能也就味道好聞一點兒。”

說完抬起頭有些疑惑地看向男人：“難道你剛剛沒用洗發精洗頭發么？”她明明記得剛剛男人進屋的時候頭發濕漉漉的，水還滴到肩膀上了呢。

男人有些尷尬地笑了兩聲，“嗯，我洗臉的時候就順帶著把頭發給洗了，沒注意到洗發精放在哪里。”

其實男人洗頭發用的也是肥皂，洗臉的時候順帶著把頭發一起打濕，再多打幾次肥皂，把頭發也揉搓一頓就好了，清水一沖，干凈清爽，方便快捷，哪里用得上洗發精，不過女人這樣細致到顯得他像個野蠻人，隱秘的羞恥感又讓他不得不找補起來。

“哦哦。”女人胡亂應了聲，她突然想起自己以前遇到過的男人，好像都是用肥皂、洗衣粉洗頭發的，少有用洗發精的，似乎洗發精是專給女人用的一樣。

“這么晚了，頭發干得差不多就早點睡吧，明天還要早起趕路呢。這妮子到現在都沒睡醒，也不知道是不是藥喂得太多了，總不能明天把她送到地方還這么睡著，你明天怕是得多辛苦些哄著她。”男人交代到。

女人點點頭說：“放心吧，我瞅著那姑娘也不是個鬧騰的，我哄得來的。”

畢竟出發之前就說好了，她得負責哄孩子，結果從上了船開始，給這孩子為了小藥片之后，兩個孩子就一直昏睡著，在車上都沒醒過來，倒是省了她不少事情，眼看著明天就要交易，讓她哄孩子也沒什么可說的，她只需照顧好兩個孩子，多哄哄他們兩個，這一趟她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她只是有點不放心剛剛醒過來的樓西照，這孩子看起來倒是個沉靜穩重的，可越是這樣，她越發心里沒底。只盼著明日不要出什么幺蛾子才好。

又擦了擦頭發，摸著干了一大半的頭發，她也感覺有些困了，看向床上的男人，說到：“那就睡吧，我去關燈，我也有些困了，頭發就這樣吧，干得差不多了，今天可真是累著了。”

男人嗯了一聲，翻身睡覺。

女人走到開關旁邊，抬頭看著熟睡的幾個人，樓西照早已經睡熟，樓西月睡相有一點不好，翻來覆去也沒找到一個舒服的睡姿，男人也打起呼嚕來，這么一看他們四個倒真的是有一點像一家人。

她關了燈，回到自己和小姑娘的床鋪上去，拍著小姑娘的后背，小姑娘也睡得安心起來，不在鬧騰，她拍著拍著也沉沉睡去。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五點半了，她一向習慣早起，這會兒換了床鋪，覺更淺了，窗外的鳥叫聲早在天蒙蒙亮的時候就把她吵醒過一次，她見天色尚暗又瞇著眼睛睡了一會兒。男人五點半起來洗漱，又清點著他們的行李，她也就跟著起床了。

洗完漱回到房間，兩個孩子都醒了，仍舊沒有預料中的大吵大鬧，男孩跟著收拾衣服，也幫著自己的妹妹梳頭發，可是笨手笨腳的把妹妹的頭發梳得更亂了。

她看著有點好笑，拿過男孩手中的梳子，給小姑娘梳了一對羊角辮，小姑娘的頭發不多，又很細軟，她三下五除二就扎好了。

他們把房間退了之后，到昨天男人買飯的地方還飯盒，再吃個早飯，清晨的風還有些涼意，吹得人神清氣爽。

他們趕到客運站的時候剛剛好六點半，順利地坐上了六點四十分發往鳳鳴縣的長客。

他們乘著長客漸漸遠離市中心，樓房逐漸從視野中變小，城邊是一些低矮的平房，車走得再遠些還有黃泥夯實的房子，木板門像顆搖搖欲墜的門牙掛在門框子上面。

鳳鳴縣到東遠市有些距離，長客跑一趟的時間也要兩個多小時，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到達鳳鳴縣的時間大概是九點鐘。

兩個孩子從沒見過這樣多的山，一時間有些新奇，男孩看著一座連著一座，連綿不絕的山脈有些好奇又有些擔憂。

小姑娘會說的話還連不成一個句子，只能一邊拍著手表達自己的興奮，一邊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呀！”“看！”“呀！呀！”

車里的人們似乎被這兩個孩子感染著，嘴邊也多了些笑意，在他們眼里，他們似乎真的只是來親戚家小住兩天的一家四口。

太陽逐漸升了起來，車里的溫度也變高了些，長客順著蜿蜒而上的山嶺費力攀爬，轉過幾個彎，再順著陡坡向下行駛，就這樣整車人被顛簸得昏昏沉沉，過了幾個山嶺，又過了幾道大橋，他們距離鳳鳴縣越來越近，而距離鳳鳴縣越近，越是能感受到鳳鳴縣和東遠市的巨大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