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妹換了我的臉，風光嫁入了東宮。

我九死一生見到太子殿下，

他明明認出了我，卻轉眼將我交給庶妹，還說：

“一個妄想飛上枝頭的賤人而已，太子妃可隨意處置。”

等我再次睜開眼，正好回到了庶妹救下換臉怪醫的前一日。

01

那時我正繡著鴛鴦戲水的圖樣，繡花針刺進了指尖，鮮血染紅了圖樣中的涓涓溪水。

疼……人死了也會疼嗎？

庶妹如嫣著急大叫著：

“大姐姐，你流血了！”

她慌忙地在嬤嬤丫鬟們的簇擁下，給我包扎了傷口。

一通忙活下來，眾人對她紛紛夸贊。

我胸口的起伏得厲害，一雙眼睛緊緊盯著眼前乖巧無比的庶妹，畫面與我臨死前看到的悠閑下令仗打我的高貴太子妃漸漸重合。

她換了我的臉，還殺了我！

刺客模樣乖巧的庶妹伸手摸向我的額頭，嚇得我立刻閃躲。

那雙手，曾拿著金簪插進了我的指甲蓋。

十指連心，那是幾近暈厥的疼痛！

我不敢看她，說話氣息也不穩：

“如嫣，我有些累了。”

“大姐姐一定是嚇到了，我扶大姐姐回房歇息吧。”

說著她就親昵著扶住了我的手，一邊拉我走一邊閑聊著：

“還有三個月就是婚期，真羨慕姐夫，能娶到大姐姐。”

“我若是個男子，一定搶先一步上門提親，然后死纏爛打求娶了大姐姐。”

我如墜冰窖，肆意的寒風包裹了我，只能淡淡扯了扯嘴角：

“如嫣，我昨日夢見阿娘了，打算明日一早去趟菩提寺。”

“只是太子殿下的邀約，恐怕要失約了。不過是個品茶插花的雅集，不如你替我去了吧。”

我看出了她眼底雀躍的笑意，面上裝著懵懂無知的模樣。

我牽住了她的手，抬眼仔細看著她，

前世，我成了劊子手下的亡魂，

今生，我甘愿成為斬殺惡人的劊子手。

想到這，我終于笑了出來，說：

“就這么定了。”

02

清晨一早，我坐上了馬車，丫鬟柳兒躺在我腿上呼呼睡著。

前世被換臉后我再也沒見過她，不知道她的結局會不會比我好些。

只是，眼下腿有些麻。柳兒能吃，我又慣著她，她略微胖了些。

柳兒吧唧著嘴醒了過來，朦朧著眼問我：

“大小姐，馬車里怎么一股藥味？”

那是我準備救怪醫準備的名貴藥材。

我伸手理了理她額前的發，解釋：

“是我準備布施的藥材，還有一會兒才到菩提寺，要不再睡會兒？”

“不睡了，不睡了。”柳兒后怕地說：

“我剛夢見自己被人關在一個茅屋里，不給吃不給喝，活活餓死了。還好是個夢。”

柳兒心大，我聽了心口仿佛被撕開了一道口子，這是溫如嫣會干出來的事。

我擦去眼淚打開了食盒，柳兒看到糕點眼里發光：

“這么多好吃的！”

“都是你的，慢慢吃。”

看著柳兒滿足吃著糕點，我心中的殺意愈盛。

溫如嫣，既然你喜歡太子，我就將他送給你。

只怕，你不敢收。

天光大亮，馬車忽然顛簸了一下，

車夫聲音傳來：

“大小姐，前面好像躺著一個人。”

我雙手緊緊握拳，心中既害怕又欣喜，呼吸了幾次才下了馬車。

看到地上躺著的人的臉，被他每日折磨著喂藥的記憶全部涌了上來，

心里有個聲音叫囂著：

“殺了他！快殺了他！”

我咬破了唇，嘗到了血的腥味，終于開口：

“救他。”

他還不能死。

等怪醫醒來已經入夜，是在菩提寺的禪房里。

見是我救了他，他允諾會幫我一次，他的看家本領便是換臉。

我故作驚訝：

“那么，給活人換上死人的臉，你會嗎？”

03

他聽后忽然神色驟喜，似乎找到了知音般，模樣有些癡狂：

“將死人的臉換到活人身上！怎會有人想到如此絕妙的主意！”

他就是個瘋子，換臉的事轉眼變成他催促著我，趕緊安排。

是該好好安排了。

我回了府，聽著庶妹眉飛色舞說著前日的雅集，末了還害羞加了一句：

“太子殿下什么都懂。”

我自嘲想著這么明顯的情誼，我之前竟然毫無察覺，被做成藥人也不冤。

我獨自回了房，細細謀劃著，眼下有一個絕好的機會。

前世太子曾遭遇刺殺，后來喬裝成乞兒在街上闖了我的馬車才得以安全。

算下來還有一月光景。

在此期間，我必須表現得與前世一般無二。保證一個月后他能穩穩當當上我的馬車。

隔日，太子邀我賞花，

以往他在我眼里是清俊爽朗的兒郎，可人一旦看開了，就能看到其他以往忽略的細節。

比如，看我時眼底藏著的輕蔑，

還有逾矩的行為，攬腰牽手，摸臉調戲，

一日游玩下來，他的一雙眼睛緊緊盯著我不放，情話綿綿：

“淑兒，孤真想明日便娶了你。”

我耳邊卻回響起：

“一個妄想飛上枝頭的賤人而已，太子妃可隨意處置。”

他娶我，只因為我姓溫，母族阿舅手握兵權，

溫如嫣換了我的臉，就是送上門的把柄，他高興都來不及。

所以他選擇了更好拿捏的溫如嫣，任由溫如嫣虐打我。

于他而言，我們都如同螞蟻，

可我是人，活生生的人，我也會疼，心中也有愛，會恨……不能隨意踐踏！

一月后，

我看到闖進馬車的乞兒模樣的太子。

他捂住了我的嘴：

“別怕，是孤。”

很快，馬車外傳來打斗聲響，太子被怪醫打暈。

04

偏僻莊子里，我站在院中等了一日。

日落西山，寒露濕重，可我的心里的一團火，終于燒了起來。

門開了，怪醫神色極為興奮：

“成功了！你快進來瞧瞧，若是不滿意，我再為他換一張臉。”

我進屋看到陌生的面孔完美出現在太子臉上，嘴角不自覺彎起：

“怎么會不滿意？”

“只是……人一旦死了身體也就沒了，我若想看著他一生一世，如何是好？”

怪醫神色一愣，隨即臉上浮現詭異的狂喜：

“保尸身不腐的神藥？妙啊！我一定有法子！一定有！”

我開始為怪醫供食供衣供藥材，他完全癡迷于研制神藥中。

而我，次日一早則與假太子的尸身一起被京中貴婦的車駕發現，救了回京。

太子薨逝的消息瞬間傳了個遍。

我醒來后聽聞噩耗哭暈了幾次，剛能下床就拖著病體，非要去菩提寺點往生燈，回府后皇后派了女官送來了千年人參。

我躺在榻上，吞咽著藥湯，

想著太子應該在來京的路上。換完臉后，我將他扔在了一個小破船上順流而下。

他一沒路引，而沒銀子，路上的委屈就當我收的利息。

我細細算著時間，故作傷心姿態，十分高調離了京去了郊外莊子上休養，還特意帶上了溫如嫣。

她與秀姨娘心中不愿意，面上裝出一副擔心我的模樣，

果真是母女，演戲都一個套路。

我沒空陪她們演戲，拉上溫如嫣上了馬車。

入住的第一晚，我趕走了非要跟我一起睡的溫如嫣，靜靜等待著一位貴客。

亥時，貴客登門。

柳兒一路小跑，神色驚慌來了我屋中：

“大小姐，門口有個瘋子，怎么也趕不走！”

05

他還算有幾分聰明，知道不能說出身份，否則，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我吩咐柳兒先安排他住下，硬是等到了天明，才慢悠悠去見了他。

出乎我意料，他比我想象中的更狼狽，

碎成條的乞兒衣服，污泥臟了全身，臉上也不干凈。

見到我仿佛見到了失散多年的親人，朝我快步走了過來。

我面上警惕，保持著名門閨秀的水準：

“這位公子，我并不認識你。”

“淑兒，是我。”

若非換臉是我一手安排，就這四個字，我一定將他打出莊子。

可眼下我擠出了兩滴眼淚，愣愣看著他：

“怎么可能，你的臉……”

我裝作意識到了不得了的事，趕緊屏退左右。

他似是松了口氣，將連日來的遭遇全部如苦水般倒了出來，

短短半月，他受了這輩子最大的委屈。

知道他過得苦，我就舒心了：

“殿下，世間怎會有如此神奇的事，我該怎么做才能幫殿下？”

太子的眼底浮現出了一抹得意，不論他變成怎樣，總有一個人會無條件相信他，幫助他，眼下的困境只是個小坎，他可是太子殿下！

只見他的臟手緊緊牽住了我的手，面上感動：

“淑兒，來日我一定風光娶你，予你十里紅妝，讓你成為最尊貴的女人。”

我裝作感動，強忍著手上的不適，說：

“殿下能安然無恙，我就知足了。”

他聽了后作勢要抱我，多虧溫如嫣闖了進來，她瞪圓了哭腫的眼睛：

“大姐姐，你這樣做對得起太子殿下嗎！殿下尸骨未寒……”

太子原本就對她有意，看到她為了他哭得梨花帶雨，拿出了可笑的太子氣質，說：

“如嫣，孤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