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江市雨水不斷
一道道閃電把漆黑的天空時不時閃亮,雷聲轟鳴,雨漸漸變大。
李孝知站在便利店門口,伸出手接住雨水,她面無表情的看著雨水滴落手中,眼神已逐漸放空。
時鐘滴答轉動,轉眼就到了打烊的時間,她向往常一樣收拾好后關上了門。李孝知的租房離店里兩條馬路,雨下得很大,還沒走幾步褲腳與鞋也已被打濕。
在等紅綠燈的間隙她從包里拿出了耳機想聽音樂,余光卻瞥見一個老人淋著雨挑著扁擔不顧紅燈向她這邊走來,她趕忙停下手中動作揮手試圖讓老人停下,可老人沒看到似的只顧往前走,雨雖然下得很大可來往的車輛也是不少,況且又是紅燈,李知月急忙向老人跑去,快到他跟前時一輛車向她駛來。
剎車聲頓時蓋過雨聲,刺眼的車燈使她本能的緊閉雙眼,再睜開時斑馬線上只有她一人,她驚恐的環視四周,并沒有她剛看到的那個老人,突然腦子嗡的一下,四肢發涼。
“你他媽不要命了!沒看到是紅燈嗎!”
車里的人下車大罵,李知月腦子宕機般呆立原地完全聽不到司機的咒罵聲,司機走到跟前才緩過神來,她只能連連道歉,司機罵罵咧咧的回到車里,她才小跑到馬路對面。
直到安全的地方,她還未從剛才的驚嚇緩過來,她盯著斑馬線回想剛才的情景,臉已煞白,慌張的往家里趕去。
快到樓下時,她卻看見了剛才那個老人,她身體猛然一震后背發涼,呼吸逐漸急促,手腳不自覺發抖腦袋嗡嗡作響。
老人坐在屋檐下,面前是兩筐青菜。他的背佝僂著,只穿了一件單薄的外套,腳上的解放軍鞋已破爛不堪漏出了大腳趾,他眼神哀涼,望著遠處出神。
李孝知盯著他,腳已發軟不聽使喚,她閉上眼深深的呼了一口氣,邁著沉重的步伐向老人走去。
她蹲下看著新鮮的青菜,再緩緩抬眼看向老人,老人見有人光顧臉上滿是笑容,用帶著口音的普通話熱情的介紹著他的菜,李孝知聽著心里一陣悲痛,鼻頭一下酸了卻只能強忍淚水。
“爺爺,這些菜我都要了,你幫我打包好吧”
聽到李孝知這么說老人笑得更加燦爛,干凈利索的打包好了菜,李孝知接過菜的手依舊在抖,呆滯期間老人已收拾好東西想要離開,李孝知一把叫住他
“爺爺雨大,你拿著我的傘吧,我就住這附近而已”
老人笑呵呵的婉拒了“我身子已經濕了淋一下不要緊的,就幾步路而已,謝謝你了小姑娘,你可真是個大好人”老人說完就要離去,李孝知背后不停的冒冷汗,腦子飛快運轉,接著毫不猶豫的追上老人為他撐傘,護送他過了馬路。
回到家中,李孝知驚魂未定,背靠著門緩緩坐下,她手腳還在不停顫抖,蜷縮著低聲哭泣。
三個月前,是她的18歲生日,下班回家的路上卻發生了車禍,那個車禍只造成了輕微腦震蕩,可就是那時起,她就能看見別人看不到的東西。從驚恐絕望到麻木無助,她看到了太多超出她認知的事物,她多希望只是一場夢,可這夢卻是那么真實,好像醒不過來。
第二天一早李孝知被一陣敲門聲吵醒,她扯下眼罩,慢悠悠的去開門。一黃毛小子叼著煙,后面還跟著一個漂亮女人。黃毛見李孝知開門就是開口大罵。
“你他媽的睡得跟死豬一樣,我都敲了多久了才來開門!”
這兇神惡煞的黃毛是他老家的鄰居,劉洋,那個漂亮女人是他的女朋友王瑤。
李孝知記事起就沒見過親生父母,是一個毫無血緣關系的奶奶收養了她將她撫養長大,三年前奶奶離世后她從老家來到這里打工,劉洋也跟著來到這里,他整日游手好閑只會時不時的來找李孝知要錢。
從小到大劉洋就仗著李孝知無依無靠就欺負她,初中時,更是經常找朋友堵住李孝知要錢上網,李孝知不給她們就使用暴力,有次為了測試新手機的拍照功能,還強行脫她衣服拍了照片,從那以后劉洋就拿著照片來威脅李孝知。
見李孝知不說話,劉洋一把抓住她的頭發用力一扯,李孝知疼得眼淚在眼眶直打轉,瞪著劉洋。
“還敢瞪我!”劉洋用力一推,李孝知往后踉蹌了幾步,劉洋大搖大擺的走進去,而后翻箱倒柜找值錢的東西,李孝知閉上眼低泣,手拽緊衣角,王瑤見她那樣極度嫌棄的把她推到一邊也走進屋去。
“不是,你上幾個月班了,錢呢?”劉洋質問道。
李孝知低頭不語,劉洋一下子氣急敗壞,拿起書就往李孝知砸去,走到她跟前“我問你錢呢?”
“我沒錢,之前給奶奶辦喪事,我是借別人的,我要還給人家”李孝知答道。
劉洋撓了撓頭又示意王瑤,王瑤立馬領會,上前給了李孝知一巴掌,眼里盡是輕蔑“李孝知,你別忘了我們手機里還有你的照片,你不想這些照片流傳出去,就好好的賺錢給我們”
李孝知目光呆滯,緩緩說道“我已經辭職了,你們別來找我了”
聽到李孝知這么說,劉洋又炸開了鍋,再次狠扯住李孝知頭發,眼神兇狠“怎么,又想跑,又想報警?你報警警察理你嗎,你再怎么報警我也不用蹲監獄,想跑我就把你的照片發到網上!”
“算了劉洋,她這一時半會也拿不出錢來,給她一周時間,一周之后她拿不出三千塊再找她算賬”王瑤看著孝知似乎很晦氣,拉著劉洋就要離開。
劉洋哼了一聲,“今天真是晦氣,一大早就碰到馬路上撞死了一個老頭,現在這婊子又拿不出錢”
此話一出李孝知立馬激動起來,抓住劉洋手臂“你說什么!是什么樣的老人!”
劉洋一把甩開她“一個賣菜的老人,怎么,是你爹啊?”
李孝知的心突然被猛然一擊,不可置信的搖了搖頭,兩人鄙夷的跟看神經病一樣就離開了。
兩人走后李孝知掩面哭泣,她以為可以改變,恨自己知道結果卻無能為力,心里防線再次崩塌,沒有勇氣再面對這一切。
她收拾好房子來到河邊時,剛好有落日,李孝知抬起手擋住夕陽,慢慢張開五指,陽光從指間映照在她臉上,露出淺淺的微笑,或許是夕陽讓人舒心,亦或許是她覺得自己終于擺脫了這一切。
她的身旁出現一個女孩,她的臉色慘白,嘴巴一閉一張不知道說些什么,李孝知此刻已沒了恐懼淡然一笑,“一個人在這里很孤單吧,我一個人活在世上也很孤單,我死后靈魂是不是也會在這世間漂泊”
女孩空洞無神的眼睛盯著孝知緩慢搖頭。李孝知絕望的盯著河水,橋離河面至少七層樓的高度,她忍不住顫抖,再次抬頭看一眼天空,一滴淚順著臉頰落下。
剛要趁沒人注意一躍而下,耳邊卻傳來那女鬼的聲音:“別跳”
李孝知震驚的看向她,這是她第一次聽到她們說話。
“活著”女鬼的話語飄忽陰冷,風吹動著李孝知的發梢,吹醒了她心中的不理智,頓時蹲在地上低聲哭泣,對,活著,活著才有希望。
路上行人停下腳步關心她,李孝知擦擦眼淚表示自己沒事,她透過人群看向女鬼,女鬼蒼白的臉上竟有了一絲笑意,李孝知感激的輕聲說了句謝謝。
待人群散去,李孝知想要了解女鬼的事情,可只見她的嘴一張一合,卻又再聽不到任何聲音,李孝知垂牟思考,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天色已暗,她只好作罷。
“那我明晚再來找你,可好?”
女鬼點點頭。
李孝知再想說什么,卻看到女鬼突然面露驚恐便消失不見,她疑惑的回頭看去,有一人正撐著傘緩緩走來。
那是個身材高挑有些清瘦的男子,明明是悶熱的六月卻穿著一身墨色中山裝,傘遮住了他的上半張臉,但看他的嘴巴和下巴可以知道必定是個帥哥。
只是這天也不下雨,為什么要撐著傘,難道,他是鬼?
眼看他越走越近,李孝知佇立在原地,心跳不自覺加速,她握緊衣角,目光追隨著他的臉,三步,兩步,一步,或許是知道李孝知在看著他,他也微微側頭,對上李孝知的目光。
對視的那刻,李孝知打了個冷顫,他的眼睛深邃,冰冷而神秘,李孝知感覺自己被他審視一般,那種壓迫感能讓空氣凝固,讓人難以呼吸。
他從她身邊擦肩而過,李孝知有些慌亂的低下頭大口喘著氣,天空突然轟轟作響,竟下起了雨,放松的心又一下繃緊,背后淡淡的聲音響起。
“下雨了,要一起撐傘嗎?”
李孝知心里一驚,有些不太敢回頭,下一秒就被黑影籠罩著,她只敢抬眼平視,不敢抬頭,只是這一平視,只看得到他胸膛。
“謝,謝你”李孝知說得很小聲,以為他會聽不到,可他卻回了句“不用謝,走吧。”
李孝知暗自深呼一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可每走一步,都顯得那么艱難。李孝知無法判斷他是人是鬼,也不好意思詢問,萬一他是人,這個問題會顯得她不正常,可萬一他真是鬼,與鬼這般同行,恐怕會有危險,能變得跟人一樣,恐怕是只猛鬼。李孝知腦海頓時浮現青面獠牙無比滲人的猛鬼形象,心里一陣拔涼。
正想著如何擺脫,頭頂悠悠傳來他的聲音:“你好像很怕我?”
李孝知感覺當頭一棒,且不說他是鬼,是個人她也怕啊,莫名其妙兩人撐傘在雨中同行,要是人販子團伙,她被拉進面包車賣去大山,也是很悲慘。
李孝知如實回答:“跟陌生人一起走,難免會害怕。”
他沉默了一下,“你覺得是巧合嗎?”
他這是什么意思?
沒等她再問,他繼續說道:“你也能看見鬼?”
李孝知停住了腳步,震驚的看向他,也?“你,也能看見他們?”
他點點頭。李孝知不知道該驚喜還是警惕,但表情還是出賣了她,她有些不可置信笑道:“你為什么能看見?”
“因為我是鬼”
猶如晴天霹靂一下打在李孝知頭上,她笑容僵住甚至有些站不穩,正要撒腿逃跑的時候,他突然笑了笑:“我開玩笑的,我是人,是一名道士”
李孝知有些生氣的盯著他,仿佛在說好笑嗎?
“我叫云珩,你呢?”
李孝知此刻才完全松了一口氣,“我叫李孝知”
云珩若有所思,兩人就繼續走著,沒再說話。
大橋離李孝知的房子并不遠,很快就到了樓下,本想道別,云珩卻沒有要走的意思,李孝知為難說道:“家里就我一個人住,而且比較簡陋,就不請你上去喝茶了,要不你加我個微信,有空再感謝你。”
其實還是李孝知沒有完全信任他。
云珩的表情有些不明,他朝四處看了看,“你被惡鬼盯上了,一個人待著危險。”
這話聽得李孝知心里有些發毛,“鬼害不了人,況且我家里有朱砂桃木柳枝,應該近不了我身。”
云珩看向天空“這幾日都是月圓夜,百鬼夜行,況且你體質特殊,更容易引來惡鬼。惡鬼可不怕那些東西。”
“你怎么知道我體質特殊?”李孝知問道。
云珩一臉認真,“我師傅算的,我師傅可是個高人。”
他的眼睛閃著亮光,竟然讓李孝知鬼使神差的信了,絕對不是因為他那張帥氣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