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少爺怎么走的這樣急?”小燕子被他二人弄得有些懵懵的,回過頭來,嘴里碎碎念著,“不然還能一起逛逛,不也挺好?”
“是啊!我怎么覺得永瑢像是故意避開我們呢!”紫薇在風里看著他二人的背影,也是一頭霧水。
“嗨!這永瑢就是有些不好意思!隨他去吧!我們要不進去吧!”
既然永瑢不想讓人知曉,永琪自然要幫弟弟守護他心里的小秘密。
這拾階而上,谷巖幽窈,流瀨清激。
三月,又是櫻花、山桃盛放的時節,滿樹爛漫,如云似霞。蕙蘭、月季、杜鵑也悄悄綻放,斗艷芳菲。
風一吹,輕輕揚揚,花雨飄落。櫻花瓣落在紫薇、晴兒、小燕子的發上、肩頭,她們伸出手去接住花瓣,好似要接住生命給予的饋贈,和月老祠融在了一起,那畫面真的是浪漫極了,好看極了。
再往前,過了一扇月洞門,就到了一座院落。里面其實并不大,各處朱漆扉扇,紅紅火火,喜氣洋洋。這面闊三間的正殿正中供奉著一尊笑意盈盈的長須白發老者,面目和藹,慈祥可親。上頭的牌匾赫然寫著,“月下老人”。
兩側的楹聯是月老祠中非常常見的那對,“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屬,是前生注定事莫錯過姻緣。”
只不過,這一刻,再常見的楹聯,在她們三對讀來都是觸動心弦、承載著千百年來人們美好愿望的動人文字。
晴兒望著月老,有些五味雜陳,忐忑不定。她和簫劍的未來如何,您可有答案?那條紅線,您可已經綁上?姻緣冊上,您寫上了嗎?
“施主,拜完月老,何不求上一簽?看看月老公公的祝福!”
廟祝見他六人進了殿內,認認真真磕了頭,終于開口道。
“求簽?”小燕子眼睛亮亮的。
這一下,來了興趣。她從來沒試過求簽,聽起來有些好玩。
“好!讓我來求一個!”
小燕子躍躍欲試。
順著廟祝的指引,小燕子在蒲團上撲通一下跪低。她又回頭看往永琪。
“我們還需要求簽嗎?”永琪嘴里雖然在發問,眼神里卻只有寵溺,身體很聽話地也很配合地往前跪在了小燕子右邊的蒲團上。
他們兩人一同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哐哐哐——”
小燕子閉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詞的樣子,搖動起手里邊的竹筒。只是這竹筒搖了半天,卻一根竹簽都還沒有掉下來。
怎么回事啊?小燕子心想,半睜了一個眼睛,瞄了一下手中的簽筒。大概是竹簽都擠在一塊兒了,一時之間有些卡住。
她就繼續用力地晃了晃簽筒,晃松了些,再一搖。
“啪噠!”
一枝簽終于落了地上。
永琪順手幫著撿起了這支竹簽,仔細一瞧,上頭刻著“第九十九簽”!
“公子、夫人,請隨我來!”
那廟祝接過竹簽,引著小燕子、永琪至一邊上,對著桌后的一人輕聲道了句,“九十九!”
此時,永琪和小燕子都好奇會是個什么簽,四目跟隨著桌后的那人轉身,從一排排小抽屜中打開某一格,再取出一張印著花鳥圖案的簽紙來。
“寫的是什么?快給我看看!”小燕子催促著。
永琪接過簽紙,低頭一視,眉心略蹙,心里頭不免“咯噔”一下。
小燕子在旁早已伸長了脖子,迫不及待一把給搶了過來,一個字一個字地念出聲來,“必,先,苦,其,心,志!”
聽起來好像不怎么樣嘛!
紫薇、爾康、晴兒、簫劍,四個人互相望了望,一時無言。
“什么意思啊?”小燕子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夫人若是不明白,可到門口找我們的師傅解簽!”
小燕子被廟祝一提醒,糊里糊涂,真打算往外走去,卻被永琪一把拉住。
“這就是《孟子》里的一句話,說的是,人啊要經過磨難才會歷練出堅韌不拔的性格和出眾的能力!說的也沒錯啊!”
永琪不知道解簽的到底會怎么解,萬一說了什么不好聽的,弄得小燕子不高興,倒不如自己先幫她“解”了!
果然如永琪所料,小燕子聽了他的解釋,竟然非常受用,總覺得簽文說的是她從小經歷的苦難,往下再一聯想,反倒像是苦盡甘來之意,“這說的還挺對!哈哈哈!”
待她小心翼翼地收好簽文之后,又不忘紫薇、晴兒了。
“紫薇、晴兒,你們要不要也來求個?”她眼光閃亮,讓人簡直無法拒絕。
“我?我還是不要了吧!”紫薇連連擺手,“這萬一抽到個下簽,反倒自尋煩惱!”
“晴兒?”小燕子又轉向晴兒。
其實晴兒在旁看著永琪、小燕子跪拜時,自己心里早斗爭、抖動了八百遍。她既想抽,問一下她和簫劍的姻緣,但又和紫薇一樣害怕求到個不好的答案。于是,站在那兒,猶猶豫豫,不進不退。
“想求就求吧!反正就是個簽而已,不用顧慮太多!”簫劍一眼看穿晴兒的心事,“求到好的,那就樂一下!求到不好的,就當耳旁風聽一下!”
簫劍的這番話才是最終讓晴兒決定跪到蒲團上的最大動力。
只不過不知是不是求簽人的心緒真的會影響結果,晴兒這一簽求了個“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王勃的詩本描述的是一派秋日天水的渾然遼闊、氣象萬千,但在問姻緣上,卻不是很好的意象。
回去的一路上,晴兒一直神色懨懨,腦袋里不停地回想著解簽人的那句,“秋天恐有變動啊!”
簫劍牽著她的手,柔聲安慰道,“好了!一張簽文而已,你還真當真了?”
“可總不是好兆頭啊!”晴兒低語。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你讀的《金剛經》去哪兒了?竟也這般沉迷?”簫劍語氣一凜,“什么是好?什么是壞?”
“我……”晴兒對上簫劍的眸子,那兩道光有些凌厲。是啊,她念的那些經去哪里了?那些經不是有口無心地過過場就好了!是要念進心里去啊!
認識這么久,簫劍對晴兒從未舍得說過一句重話。只是此刻,他覺得有必要當頭棒喝,要讓她清醒過來。
“是啊!這求簽的事,好簽也就是圖個心理安慰!難道它說好,就一定好嗎?我還是相信事在人為!”爾康邊走邊回頭,倒也不完全是安慰晴兒,是他的確就這么想。
與其交給這飄飄渺渺、捉摸不定、怎么都能解釋的只字片語,爾康更愿意相信人的努力。
“爾康說的對!晴兒,那個解簽的你也別太當回事了。放兩句詩,很多都是各種都套的上的說辭。要我說,你和簫劍接著它那句就該是,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永琪也說得頭頭是道。
“你什么時候學會解簽的?”小燕子看著永琪,雖然她還不是太懂,但總覺得永琪解得挺好,頗有些崇拜,“也教教我!萬一將來我們有一天流浪江湖,又多個謀生的本領!”
“嗨!”永琪一擺手,只是笑笑,不置可否。小燕子這跳脫的聯想力,常常鬧得他應接不暇。
“晴兒!我不是安慰你,我有種強烈的預感,你和簫劍一定不會分開的!老天爺讓你們倆的相遇那么美,那么動人,他怎么舍得分開你們!”紫薇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對著晴兒,鄭重地說道。
大家這樣一人一句的,終于讓晴兒慢慢從簽文上轉移開了注意力。只不過最發人深省的還是簫劍那句,“什么是好?什么是壞?”
那一晚,晴兒幾乎一直在心底思考這個直擊靈魂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