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喝藥怎么行呢?更加不會好了!
太后覺得還是不妥,吩咐桂嬤嬤趕緊去廚房備了些粥和小菜,翠娥又重新煎了藥端來。
晴兒就馬馬虎虎,將將就就吃了粥。但是對于藥,她一回想起剛剛下肚后胃里的攪動,就本能地非常抗拒。最后只是喝了小半碗。
不管喝多少,能吃些藥進(jìn)去,沒把藥吐了,太后心里還稍覺得有些安慰。
這一晚上一頓折騰之后,晴兒終于又睡下了。
小燕子瞧著她躺在床上,精神萎靡,毫無氣色,像一朵正在枯萎的花朵,心里頭難過得不得了。忽而,她又想到了哥哥簫劍,晴兒若是這么一直下去,可怎么得了,她的哥哥要怎么辦?
不管怎么樣,她要救晴兒,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這樣病下去!
從晴兒房間退出來后,小燕子驀地跪在老佛爺跟前。永琪、爾康、紫薇,甚至是老佛爺都被她這突如其來的一跪,有些嚇到。
“老佛爺,我知道我不會說話!可能我后面說出來的話你聽了會生氣!但是為了晴兒,我還是要說!求求您,讓晴兒見見我哥吧!”小燕子義氣凜然地說道。
此話一出,令在場人都大驚,永琪、爾康更是驚得張大了嘴巴。紫薇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看著跪著的小燕子。
太后震驚之余,更是火冒三丈。
“不行!這晴兒病著,在閨房之中,如何可以見外男!成何體統(tǒng)!她的清譽(yù)還要不要了?”
“可老佛爺,晴兒都病成這樣了,還管什么體統(tǒng)不體統(tǒng)!”小燕子鏗然道。
“這病了自然是交給太醫(yī),難不成簫劍還會醫(yī)術(shù)?難不成晴兒見了簫劍病就好了不成?簡直是無稽之談!”太后厲色道。
“老佛爺,我們都知道晴兒現(xiàn)在想見的就是我哥哥啊!她醒著睡著嘴里念的都是我哥哥的名字啊!說不定,真的會好呢!”
“好了!別再說了!我念你懷著身孕姑且不和你計(jì)較!”
“可是,晴兒再這樣下去,她會死的!”
見老佛爺不為所動,小燕子有些急了,最后半句她拖長了音,還在拼命爭取。
“放肆!你在胡言亂語什么?你是在詛咒晴兒嗎?”太后聽到的那個(gè)宮里極為忌諱的字眼,不由地一顫,怒不可遏地吼道,“你別以為現(xiàn)在懷了皇家的子嗣,哀家就不敢處罰你!”
“我……”
小燕子還想繼續(xù),被紫薇沖上前來打斷了。
“好了!小燕子!老佛爺那么疼晴兒,又有那么多太醫(yī)守著,晴兒會沒事的!我們就不要再添亂了!”
紫薇完全了解小燕子剛才那番話語完全是拂了老佛爺?shù)哪骥[,沒有降罪完全是看在小燕子懷了永琪孩子的份上。
她急忙忙地扶起小燕子,又不停地幫著小燕子向老佛爺賠不是。
永琪和爾康剛才在旁臉色也是嚇得煞白,此時(shí)終于可以插上話,求老佛爺息怒,不要怪罪小燕子。
太后也是心力交瘁,無暇真的和小燕子真的再去斤斤計(jì)較了,手?jǐn)[了擺,示意他們四個(gè)退下。
從慈寧宮出來,夜已深。
他們四個(gè)在馬車上,一籌莫展。車?yán)铮瑫r(shí)不時(shí)傳來幾人的長吁短嘆。
“老佛爺,怎么就那么死腦筋呢!”
小燕子百思不得其解,這世上還有比命更重要的事嗎?
“不過你今天這個(gè)提議也太大膽了!”爾康忽而正色道,“怎么都不和我們商量一下就這么直接蹦出來了呢?”
“是啊!我剛剛也是快被你嚇?biāo)懒耍∧阍趺磿液屠戏馉斕徇@樣的要求?”永琪附和道,還是帶著訝然的神色看著小燕子。
“你們真的是沒看見晴兒在里面的樣子!我實(shí)在是受不了了!哪里還管得了商量不商量!不信,你們問紫薇!”
“小燕子說的沒錯(cuò),晴兒真的好蒼白,好虛弱!但一直在喊著簫劍,不管是睡著了,還是醒著。雖然老佛爺不同意,但情感上,我是贊同小燕子說的。”紫薇垂眸,又是輕嘆一聲,她覺得好無力。
隨后,他們四人陷入了一片沉寂,只剩馬蹄聲聲,還有車輪在道路上轉(zhuǎn)動和碾壓過的轱轆聲。
以前含香獨(dú)居寶月樓,還能有把蒙丹混進(jìn)宮的可能。如今晴兒在慈寧宮,怎么可能把簫劍偷帶進(jìn)宮呢?
這幾乎就是一個(gè)死局!
第二日,紫薇和小燕子白天又進(jìn)宮去看了晴兒。得到的仍然是高燒一夜未退的消息。
太后變得更加焦躁了。
“你們到底會不會治病?這都第四天了,怎么還是一點(diǎn)起色都沒有?”
“臣等惶恐!”
五位太醫(yī)嚇得撲通跪地。今日又多了兩位太醫(yī)一同前來。
“別惶恐了!你們倒是再想想辦法啊!”
“是是是!老佛爺息怒,容臣等再想想!”
“快去快去!”
五位太醫(yī)退到外廳,開始議論紛紛。
“這會不會是個(gè)寒癥?真寒假熱?”
“但癥狀上,寒癥也不明顯啊!”
“要不放血試試?”
最后太醫(yī)們決定在晴兒十指的穴位上都點(diǎn)刺幾下,每個(gè)指頭都放出幾滴血來。
晴兒這一日的精神已經(jīng)更加萎靡,前兩日還有些胃口,這燒到第四日,她已經(jīng)覺得身體發(fā)軟,也不想吃什么東西,只想躺著不動。時(shí)而昏沉,時(shí)而醒來,日夜不分。
放血有沒有效果,也不知道!晴兒只覺得太醫(yī)剛扎完的一會兒稍微似有松快些,但這種感覺并未維持多久,她又覺得自己全身發(fā)燙,頭上,臉上,皮膚都好像被堵住了一樣。夢境和現(xiàn)實(shí),她有時(shí)候都已經(jīng)分不清了,恍恍惚惚。
這又過了一日,到了第五日,太后的精神如弦一般已經(jīng)繃到極限,她感覺自己這老態(tài)的身體快要支持不住,似乎隨時(shí)就要倒下。
一種極大的不安感幾乎是全全將她裹住,讓她越來越害怕,越來越無助。有時(shí)甚至?xí)蝗婚W過一個(gè)念頭——晴兒會不會真有什么不測。這樣的念頭讓她覺得可怕極了,哪怕只是一閃而逝,這心里頭會莫名發(fā)慌,根本無法再想下去。
中正殿里已經(jīng)安排了寺院的和尚師父們來為晴兒祈福誦經(jīng),薩滿法師也被請了進(jìn)來。總之,能用上的辦法,她都安排下去了。
太后強(qiáng)撐著自己的精神端坐在慈寧宮里,直至下午的申時(shí)——她看到了風(fēng)塵仆仆、步履匆匆而來的胡太醫(yī),眼中才有了微光,好像見到了救星,抓住了救命稻草。
胡太醫(yī),此刻大約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明芳,別拘禮了!趕緊進(jìn)去給晴兒這丫頭看看吧!我這把老骨頭已經(jīng)被折騰得六神無主了!我只能把她交給你,你務(wù)必要治好她啊!她可是我的心頭肉啊!”
太后說到此處,連日來硬撐著的緊張、不安和恐懼,終于化作了幾滴熱淚釋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