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整個皇宮里,尤其是慈寧宮,為了晴兒的婚事,上上下下也是忙得不可開交。
晴兒的新娘喜服是精挑細選的幾位蘇繡繡娘緊趕慢趕趕出來的,還有陪嫁的衣帽、珠寶、日用品、車馬,事無巨細,太后都要一一過目,只怕有缺漏,或備得不妥當。
皇后娘娘、令妃還有幾個娘娘也是各個環節都緊盯著,生怕出錯。畢竟晴兒那是老佛爺的心頭肉。
晴兒其實一再要求希望從簡,不要鋪張,許多東西以后都是用不到的。但太后哪里會聽,什么都想給晴兒最好的,是這也不能差,那也不能省,故而還是準備了一大堆。
風吹一葉報秋來。
轉眼就到了八月。
這個八月是熱鬧、狂歡的。
婚禮前的各種禮節都是不可免的,還穿插著紫薇的生辰、萬壽節、中秋節,以及樂兒、天兒的周歲生辰。
小燕子、紫薇他們這一大群人幾乎每日都在參加或是圍觀各種典禮,忙得不可開交,但也樂在其中。
終于終于,到了晴兒大婚的前一晚。
晴兒還是如常,伺候老佛爺睡前的洗漱,幫著老佛爺將旗裝一件件換下。只是,今晚的她,動作特別慢,臉上也是說不出的復雜的神色。
“這些事你讓宮女們做就行了!我這總要適應沒有你的生活!”
看著晴兒還在忙前忙后,老佛爺拉住了她,眼里充滿了疼惜。
“老佛爺,就讓我再盡點心意吧!今晚也是最后一次了!”晴兒說著,忍不住落下淚來。
見她一哭,老佛爺也覺得鼻頭發酸,握著她的手,輕輕地道:“明天要做新娘子了,今晚可不能哭,不然明天眼睛腫了就不好看了!”
“來!過來!”老佛爺拉著晴兒到了跟前,一邊將頭上那支溫潤的玉發簪取了下來,“這支發簪是我當年出嫁時額娘給我的陪嫁,我是戴了一輩子的!從今以后,它就代替我來陪著你了!”
“這怎么可以?老佛爺,這是您額娘給你的東西,太貴重了!我不可以收!”晴兒驚聲道。
“收下吧!這是我對你所有的祝福!”
“晴兒當不起??!”
“除了你,還有誰當得起啊!”老佛爺的聲音微顫,“趕快收下吧!這是懿旨!來!我給你戴上!”
老佛爺緩緩地將發簪插在晴兒的發髻上。
“還記得那年接你進宮時,還只有八歲!整天哭著嚷著要找額娘!
想不到,一轉眼十幾年,我的晴兒已經長成了大姑娘,真的是天仙一般,心地又好!
這樣的寶貝,我真的是舍不得送給那簫劍!只希望簫劍能愛你、疼你一世!你們能長長久久,舉案齊眉!”
“老佛爺!”晴兒再也抑制不住,淚如雨下,一下撲進了太后的懷里,“對不起!晴兒沒有聽您的話!您這樣疼晴兒,可晴兒還是要離開您!您是不是會怪我?”
“怪你?為什么要怪你?怪你太愛簫劍嗎?這件事,我早就想開了!姻緣天注定!如果我執意反對,只會把你撕成兩半!可我只希望我的晴兒能快快樂樂,健健康康??!”
老佛爺說著說著,眼眶里也漾滿了淚花。晴兒就那么深深地凝視著她,再也說不出話來!
“以前是我對簫劍有偏見,其實呀——他的確是一個很好的人!雖然我也很想留你在身邊,可也不能違背老天的意思啊!
永琪和小燕子也是,也許這都是天意,是因果,是老天指引我們愛新覺羅家彌補他們方家的一種方式吧?!?/p>
老佛爺說的動容,自己也早已淚流滿面,“好在現在看起來已經是很圓滿了!你和簫劍能有情人終成眷屬,我只有祝福,祝福,祝福!若是去了杭州,記得經常給我寫信,讓我知道你好不好!有時間,就記得常?;貋?,讓我看看你!”
“會的!會的!我會的!我一定會幸福的,不讓老佛爺擔心!”晴兒在老佛爺懷里拼命點頭,好多話好像都哽在喉間,說不來了。
此刻,她只有不斷地保證、保證再保證。
一時間,祖孫倆緊緊地抱在一起,除了淚水,還有綿綿的不舍。
翌日天未亮,老佛爺和晴兒就必須起身了。格格大婚,這一日有無數的禮節要行,無數的流程要走,無數的話要聽。
和紫薇一樣,晴兒一早便要在慈寧宮向太后、乾隆、皇后、令妃還有幾位娘娘行禮,拜別。
那時看著紫薇、小燕子出嫁,她也忙前忙后,但只有忙碌和喜悅??扇缃褫喌搅俗约海瑓s發覺原來真的會緊張得不得了,以至于好像連平日里習以為常的磕頭、行禮、走路、說話都快要不會了。
此刻,斜陽正倚闌桿,夜幕徐徐降臨。
慈寧宮里各處大紅燈籠高掛,照得里里外外如白晝一般,紅紅火火一片。
晴兒坐在大廳中間,被宮女、丫鬟們圍了一圈,施粉的施粉,梳頭的梳頭,戴首飾的戴首飾。
老佛爺,令妃還在一一梳理有沒有遺漏的,也是忙得額頭都沁出了汗。
這樣重要的時刻,自然也少不了小燕子、紫薇。
這次掉換了角色,是她們倆幫著晴兒里里外外,跑前跑后。慈寧宮里可以說是從上至下忙得一塌糊涂。
塞婭哪里能錯過這個熱鬧,已然一個孕婦的模樣,卻還是要往人堆里湊。受爾泰囑托,紫薇忙里抽閑還得看住塞婭,不讓她闖禍出事。
“怎么辦,我好緊張!”
晴兒珠圍翠繞,在燈火的掩映下,明艷動人。
“放心!別緊張!你看像我這么不靠譜的人那次都沒有出錯!沒事的!”小燕子咧著嘴,輕輕拍了拍晴兒的背。
“是啊!放輕松!跟著喜娘一步一步準沒錯!”紫薇也寬慰道。
晴兒握著蘋果,重重地點頭。
如意環、吉祥鎖、蘋果,老佛爺一一檢視備妥后,終于定下心來。
“老佛爺,皇后娘娘,令妃娘娘,上花轎的吉時到了!”一個太監進來通報。
令妃端著喜帕,遞向老佛爺。
“喜帕一蒙上,就不可以再講話了!”老佛爺深深地注視著晴兒,眼里全是不舍、感動、憐惜、酸澀,遲遲不愿將那帕子蒙上。
晴兒對著老佛爺的眸子,盈盈淚珠又在眼眶中打轉。
“晴兒!可不能哭了!不然妝都要花了!”皇后娘娘在旁邊提醒著。
晴兒深吸一口氣,頭微抬,讓眼淚最終化在眼眶里。
“老佛爺,可不能誤了吉時!”令妃溫柔地提醒,“這過兩天回門,您又能見到晴兒了!”
老佛爺終于不舍地、輕柔地將喜帕蒙上了晴兒的頭。
一時間,喜樂聲奏起。慈寧宮大廳里,歡歌笑語。慈寧宮大廳外,鑼鼓喧天,鞭炮聲劈里啪啦響徹天際。
眾人對著晴兒和老佛爺一聲聲道喜。
“老佛爺大喜!晴格格大喜!老佛爺千歲千歲千千歲!晴格格千歲千歲千千歲!”
望著晴兒被喜娘攙扶著一步一步邁向那頂金光閃閃的大紅花轎時,老佛爺的淚花終于抑制不住地滾落下來。
皇后和令妃便一人一邊扶著她,注視著花轎慢慢消失在慈寧宮的門口,老佛爺的眼里只有是濃得化不開的依戀與不舍。令妃心中也是百感交集,跟著老佛爺一起抹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