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杭州那陣，對于小燕子、永琪、晴兒、簫劍來說還是忙亂的一段時日。

雖說帶著上了小桂子、小順子他們六人，又有方家留下的別院，但在杭州的一切都是百廢待興。況且，又恰遇小燕子孕期反應，加之又要照顧天兒，那段時日后來永琪回想起來還是忙得七手八腳。

只不過，這樣的生活是和在北京完全截然不同的狀態。許多事情他都要開始學著自己去做，去處理，而不是完全依靠小桂子和小順子。每當他和小燕子為了天兒還有生活瑣事又開始大呼小叫，互相責怪，轉而又很快和好時，他忽然覺得這樣的狀態真的開始有了煙火氣，真的好像是他曾經想象中向往的平凡夫妻的生活。

至于晴兒，也有許多要開始適應。這的確是一段新生活的開始，意味著他們脫離了榮華富貴，而要真正開始獨立。

雖說他們出發前也是帶了許多盤纏上路，即使到了杭州，也足夠他們用上好一陣子。但是，她總得為他們以后的生活開始籌謀。好在衣食起居還有明月、彩霞、小卓子、小鄧子他們幾個幫忙。

待生活上適應了一陣后，她便開始細細盤查還給他們的方家的產業究竟有哪些。簫劍畢竟是個大男人，常常不拘小節，心思未及她細膩，永琪、小燕子也不擅長管家，不知不覺這個大家庭的大總管之任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很快，來到了臘月，一切都漸漸走上了正軌。小燕子熬過了孕期難受的那段日子，正是日日胃口大開的時候，永琪和晴兒也慢慢適應了這江南濕潤的氣候。

偷得浮生半日閑。

這一日，他們四人終于忙里偷閑，有空去靈隱寺轉了轉，隨后又到了西湖邊。

杭州的冬日雖不似北京那般刺骨，可臘月里，湖邊的寒風吹來，空氣里又似氤氳著一股濕氣，讓人還是不免裹緊了衣領和外衣。

“這天氣看著好像要下雨，你冷不冷？要不要緊？這吹了風，小心受寒！我們要不要早些回去？”

小燕子此時腹部已經明顯隆起，但是依然不把自己當作一個孕婦般小心翼翼。熬過了前一陣的身心不適，她實在是享受這一段時間的“舒爽”。

但是，永琪卻不這么想，總是擔心害怕她粗心大意，有閃失。這不，天一陰沉起來，他便跟在后頭喊道。

“你不要這么掃興好不好？”小燕子回頭，對著他嚷道，眉眼彎彎，嘴角上揚，“好不容易把我們的家都安置妥當了，我身體又精神多了，這出來采采風才好呢！這點冷算什么！”

“小燕子，永琪說的對！你還是小心些好！”晴兒忍不住也喊了起來。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冷！什么時候，你可以給我添個侄子或是侄女啊！你和我哥得加油啊！”

晴兒被她這么一起哄，又是羞紅了臉。

“臭丫頭，你再欺負晴兒，我可不饒你！”簫劍也忍不住和她打趣起來。

“我哪里敢欺負方夫人！那可是我的好嫂嫂！我的哥哥，你現在是越來越偏心了！”小燕子做了個鬼臉。

只不過，她放慢了腳步，等著永琪跟上，終于與他并肩而行。

冬日的西湖，有一種別樣的清冷，卻不蕭瑟。

走著走著，天色愈加陰沉。然而，天空中竟不知何時紛紛揚揚飄落下了大雪。

“下雪了！”

晴兒伸出手，接過了一片落在手心的雪花，見它化作一滴水。她又抬眸，對著簫劍一笑。

紫禁城里雪花，她從八歲看到了二十一歲。但是，和簫劍在一起看雪，今日卻是第一次。

奇怪的是，待那雪一起，湖邊的風好像突然被全部收回了一般，周圍安靜地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這雪也越下越大，片片如鵝毛般。一時間，晶瑩的白色竟充斥著天地。地上也漸漸激起了一層薄薄的雪。

“我們還是趕快走回去吧！否則雪天里待久了，容易生病！”簫劍提議道。

于是，小燕子和永琪牽手并行，準備往回趕。

沒了風吹的雪，從天空沿著筆直的線，悠悠揚揚地落下，悄無聲息。那一刻，雪的輕盈無聲，仿佛帶著時間一同靜止。這天地之間，好像只剩下他們兩人，沒有日夜，沒有萬物。

他們兩人走在前頭，簫劍和晴兒跟在后頭。

一步一步，薄薄的雪地上留下了他們一串腳印。

這走了不多時，頭上竟也沾上了潔白的雪花，仿若霎時白了頭。

小燕子看著永琪，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成了白頭老翁啦！”

“你還不是一樣！”永琪接口道，“雖然咱們還沒七老八十，不過這會兒也算是白頭偕老了！”

永琪見小燕子發絲上纏著許多雪花，雖說是盈盈動人，但還是怕她著涼了，于是伸手便將那雪花抖落，將帽子替她覆上。

“還是把斗篷的帽子戴上！小心著涼了！”

“你冷不冷？”小燕子也關切地道。

永琪搖了搖頭，笑著道，“這點冷，還好，我沒事！”

回程的路，會經過斷橋。

此刻的斷橋也已經積了一層不厚不薄的雪。遠觀去，在白雪覆蓋之下，橋身若隱若現，似連非連，似斷非斷。

上一次經過斷橋，還是樂兒、天兒在肚子里。今日，想不到又有青青在肚里。小燕子一陣唏噓，感慨。只不過，彼時，她還沒想好青青的名字。

待走到家時，已見明月、彩霞在屋里張望。

“這突然地竟下雪了！你們要是再不回來，小鄧子、小卓子可要出來找你們了！”明月一邊接過他們的斗篷，一邊道。

“趕快喝點姜茶驅驅寒！”彩霞這時也端來了早在小火上煨著姜湯。

“好了！你們別再把我們當成主子了！”小燕子責怪道，不過還是乖乖接過了姜湯，宛若牛飲，咕嚕咕嚕地下了肚。

“知道了！知道了，不是主子，是一家人！一家人也要互幫互助，互相關懷吧！”彩霞又道。

“這遇上來到杭州的第一場雪，也值得慶賀！”

簫劍忽而興致大起，提議大伙兒來個圍爐夜話。

一時間，聽呤哐啷，大家各自準備。

屋外，大雪紛飛。屋內，是暖暖的爐火，和家人的有說有笑。

正是：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