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柳雪柔身份這個消息，還是李明昭在一次套話君穆勵的時候套出來的。
她的本意只是打算用來要挾柳雪柔，讓她不要隔三差五出現(xiàn)在她面前礙事影響她的計劃。
哪成想，她的話音剛落下，柳雪柔的臉色“唰”地白了。
嗯？
按照大晟國慶，正常罪臣之女流落煙花之地亦是常見，官家女子自小讀的是《女則》《女誡》《烈女傳》一類，臉皮薄一些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柳雪柔的臉色。
與其說她是感覺羞恥，還不如說是懼怕。
懼怕什么？
李明昭疑惑：她父親該不會是那種特殊的罪臣吧？
正要繼續(xù)開口套話，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已經(jīng)打斷了她即將要問出口的話，“時氏，一大早你又在為難柔兒，別以為你這樣，我就會多看你幾眼。”
趙蕈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西廂院外聽到了他們的說話，此刻已經(jīng)大步走到柳雪柔身邊將柳雪柔以護衛(wèi)者的姿態(tài)拉到身后。
對著李明昭橫眉豎眼。
“府上下人的身契被你拿捏在手上又如何？在家從夫，出嫁從夫，我說的話就是天...”
“怎么，昨天把你罵爽利了，今日又要上趕著來找罵？”
李明昭涼颼颼的打斷趙蕈的長篇大論。
滿眼不耐煩，“有事說事，沒事還錢，滾。”
她急著補眠，事情多著呢。
“你...你開口閉口就是錢，當真是俗氣兼冥頑不靈。”
“還錢。”
“我是你丈夫。”
“丈夫也得欠債還錢。”
“難道你眼里就只有錢？”
“不然呢？”李明昭抬手掩嘴，優(yōu)雅地打了個哈欠，“不還錢，我跟你沒什么可聊的。”
頓了頓，她補充道，“對了，這宅子的屋契在我手上，你們要是覺得住得不舒坦，麻煩盡快滾蛋。”
“等等。”眼看李明昭臉上半分著急都沒有，趙蕈本來還想拿一下喬，這下也拿不出來了。
“你不是一直催著我還錢銀？你這么走了，我怎么給你還錢？”
李明昭上下打量了趙蕈一番，確定趙蕈沒有帶錢銀前來，“所以呢？”
“今日我打算在桐花樓設(shè)宴，邀請了幾個好友，你來，我當著好友的面把銀錢還你。”
“不必，”李明昭懶懶地擺了擺手，“若是真有誠意還錢，你直接送過來。”
“你...”
“沒誠意就請滾。”李明昭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還不忘提醒了一句，“對了，考慮清楚了，這是我的宅子，既然在我這里住下，麻煩租金結(jié)一下，不住，就請盡快滾出去，別來礙眼。”
“你...”
“我知道你肯定又想要去找知州大人，但是知州大人這會應(yīng)該還要忙著接待貴客，要是你壞了他的好事，下場你應(yīng)該會懂得的，到時候挨了板子，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一連好幾次，趙蕈的話才剛起個頭，就被李明昭懟了回去。
打又打不過。
說又說不贏。
趙蕈早已氣得七竅生煙，抬頭剛好看到李明昭正歪著腦袋，對他似笑非笑地扯了一下嘴角。
他的胸膛用力起伏了幾下，最后還是硬生生地咽下了胸口裹著的那一團憋屈氣，“用不著你多管閑事。”
他忿忿甩袖離開。
連柳雪柔都顧不上。
這一次，柳雪柔總算是完完全全見識到李明昭嘴皮子的威力，連趙蕈都被她罵跑了，她留下來，估計還不夠給她塞牙縫。
想法才剛冒頭，她的腳已經(jīng)不受控制地轉(zhuǎn)了個方向。
以往虛弱得風一吹就可以倒的柔弱女子，此時十分不柔弱地拎著裙擺追上趙蕈，“趙郎，你等等我。”
看著兩人匆忙離開的背影，小青百思不得氣結(jié)。
“小姐，既然下人跟宅子都是咱們的，趙公子又說要把錢銀還給咱們，為什么不直接將他們的東西扔出去？”
李明昭再次打了個哈欠，懶懶往床上走去，語氣全是不以為意，“槍打出頭鳥，我前些天出的風頭已經(jīng)夠多了，這些天還是不要太過張揚為好。”
現(xiàn)在她還需要韜光養(yǎng)晦，要是被大晟的小太子發(fā)現(xiàn)了她的蹤跡，那才叫得不償失。
人有了，錢銀也快要追回來，眼下對她來說，養(yǎng)好精神跟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這副身體之前一直處于營養(yǎng)不良的虧空狀態(tài)，要是底子不好，后面太多要勞心勞力的地方，只怕會支撐不住。
她可不想大業(yè)未辦好就先中道崩殂。
...
另一頭，趙蕈在被李明昭拒絕了以后，已經(jīng)猜想到了計謀會失敗，顧不上安撫柳雪柔，急匆匆出門了。
也不知知州府今日是什么緣故，他硬是在烈日之下在知州府的后門徘徊了將近一個時辰，知州府的小廝才打開后門將他迎進去知州府。
這不是他第一次去知州府，可是知州府這般戒備森嚴，他還是第一次見。
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帶路的小廝開口道，“這幾日府上有貴人，請趙公子低垂眉目隨小的來，切忌東張西望。”
趙蕈連連應(yīng)是。
最后在知州府后院一處荒涼得幾乎要倒塌的廢棄院落中看到了時俊生的背影。
“大人...”
他上前一步，才剛要開口，時俊生就已經(jīng)抬手打斷了他的話，“不必多言，本官都知道了。”
早在趙蕈敲開后門，讓小廝傳話的時候已經(jīng)把自己的來意說得清楚。
時間緊迫，時俊生不想聽趙蕈廢話。
“她不中計也好，若是中計了，后面反而更不好操作。”
后面？
趙蕈眼皮一跳。
難道還有其他他不知道的安排？
“大人可是有其他安排？”他小心翼翼地試探。
看向時俊生的背影眼睛一眨不眨。
確定時俊生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他覺得自己是猜對了，一顆心當即提到了嗓子眼。
很快，他的心緒就從最開始對李明昭的不滿，變成了幸災(zāi)樂禍。
“那個時招，著實跋扈，我好言相勸讓她前往桐花樓，她居然不領(lǐng)情。大人出手也好，不懂規(guī)矩的東西，總得要教她好好做人。”
時俊生轉(zhuǎn)身，目光炯炯，“不是本官出手，是你。”
“啊？晚生？”
趙蕈指著自己的鼻子，以為自己聽錯了，“大人，時招現(xiàn)在看到晚生就巴不得罵死晚生，那副對晚生的戒備模樣不留任何情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晚生是她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