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獵隊伍沿著城郊向著青南山進發,現下正逢著秋高氣爽的好季節,很多野獸都趁著好天氣出來覓食,正是狩獵的最佳時機。
青南山因風景如畫、四季如春,又因山上恰有一處被譽為“療傷圣地”的溫泉泉眼,所以這里便成了皇家狩獵的常來之地。
考慮到山上環境復雜,蟲鳥猛獸數不勝數,崇簡王尋思一番后,派侍衛將獵場設在了半山腰,又將獵場周圍圍上了紅、黃兩種顏色的條子以示警戒。
今日的狩獵活動非皇家狩獵,而是私人組織,所以,狩獵隊伍沒有往日的紛繁復雜,只由朱見澤和宋石君分別帶領一隊精英騎射手組成,兩隊所持弓箭被標記了不同記號。在兩個時辰內哪一隊狩得的獵物最多便可獲得勝利,獲勝的一隊可向所輸了的另一隊提出要求,狩獵期間為了以示公平,會有五到八名經常狩獵的士兵進行跟狩。
而剩下的侍從就在周邊空地上扎下營寨,架起了炊飯火爐,不僅如此,還在半里外支起鐵釘鈀、木樁,阻擋野獸來侵襲。
一切準備就緒,崇簡王將手里的弓箭高高揚起,對著自己的列隊大呼一聲:“今日乃是圍獵的好日子,誰若獵得頭名,賞白銀千兩!”
侍衛精神為之振奮,齊應:“末將遵命!定不負王爺期望!”
見崇簡王的馬隊士氣大振,宋石君也不甘示弱,對著自己的列隊跟著承諾道:“宋家獵隊若是有人能拔得頭籌,賞京城府邸一座!”
眾人聽后更是熱情呼應,都一副信心滿懷躍躍欲試的樣子,一時之間,圍場一片和樂沸騰景象。
在一聲響徹天際的口令發出之后,眾人紛紛奔上后山,開始進行激烈的狩獵大賽。崇簡王和宋石君各自騎著高頭大馬,馳騁在山間草地巡視著獵物出沒,不多一會,一只黃羊就出現在兩人視線,宋石君趕緊拉弓搭箭,正要朝著目標獵物射擊之時,突然崇簡王搶先一步,將黃羊射中,宋石君只得收弓作罷。
朱見澤笑著朝不遠處的宋石君招手,語氣不無得意地說:“賢弟,承讓了。”
宋石君拱了拱手,笑道:“仁兄好身手,不過賽事才剛剛開始,好戲還在后頭。”說著,雙腿輕輕踢了一下馬肚子,那馬得了主人召喚,立即提起前腿往前方奔馳而去。
岑歡喜和五兒披星戴月日夜兼程,緊趕慢趕的終于到了連接京城近郊的青南山。看到青南山就在前方,岑歡喜不禁興奮的對五兒大叫:“五兒!我們只要走過了這山頭,就到了京城啦!”
五兒摸著空空如也的肚子,看著地形復雜的樹林,唉聲嘆氣道:“小姐,我們已經大半天沒吃東西了,我實在沒力氣了,要不,我們先想想辦法,弄點東西填飽肚子吧。”
五兒不提還好,這一提歡喜就聽到自己的肚子在咕咕作響,望了一眼前面的山野叢林,歡喜頓時來了主意,讓五兒看著包袱,自己站起身就往樹林里鉆。
五兒朝著歡喜的方向大喊:“小姐,你要去干嘛?!”
歡喜回頭笑了笑,又向前行了幾步,看見前方有顆不高的小樹耷拉著松散的枝條,伸出左手便將小樹上的枝條扳了一根下來,然后將上面的枝葉全部去掉,又從口袋里搜出防身小刀,將樹枝修整成大小長短合適的“丫”字形,又折回五兒旁邊將包袱里的皮筋拿出來系在枝椏上兩頭,皮筋中段系上一包裹彈丸的皮塊。如此這般,一只粗糙的彈弓就做好了。
五兒瞪大眼睛,滿眼崇拜的仰望著歡喜道:“小姐,你也太能干了吧,還有什么是你不會做的啊?”
“這有什么難的。”岑歡喜將彈弓在衣服上擦了擦,遂又舉起來,右手拉著皮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瞄著前方樹林,彈試了幾下,“師父教會我的玩意兒可多呢!今天能不能填飽肚皮,就看這彈弓好不好使了。”
“那,小姐,趁著天色還早,要不你快去快去,我在這里撿柴拾火等你好消息!”五兒笑嘻嘻的扯著歡喜的衣角說道。
“你倒挺會撿現成的,到底你是小姐還是我是小姐。”歡喜白了五兒一眼。
“你是你是。”五兒撓了撓頭頂,道:“我這不是沒有小姐您的功夫嘛,要是有你這身手,不早就進了樹林去抓個什么野雞野兔了。”
“行了,你就好好呆著吧,我先進去探探風。”說這話,歡喜人已往樹林里鉆去。
尋著山路一直往林子深處走,很快,歡喜便看到前方一片荊棘中,一個個漿果飽滿地佇立在枝頭。漿果的清香隨著秋風飄散過來,饞的歡喜口水直流。
歡喜拿出小刀將繞在腳前的荊棘砍掉,然后踮起腳尖摘下一個掛在枝頭上的鮮紅漿果就往嘴里送,頓時一抹香甜縈繞在歡喜口中。歡喜滿足的點點頭,又接連摘了好些個放在五兒準備的空包袱里,接著將包袱往肩上一挎,又兀自往前行。
剛走出沒多一會,突然瞧見一片茂密的矮樹林中躥出一只灰褐色大野兔,那野兔起先快得跟飛出去一樣,呼呼來風,直到繞到一顆松樹底下,才將速度慢下來,淘氣的跳跳停停。歡喜三下五除二將嘴里的漿果咽進了肚里,趕緊掏出準備好的彈弓,跟著那野兔的行蹤亦步亦趨。
就在這時,那野兔似乎在松樹底下發現了什么,停在樹底下的灌木叢邊一動不動,歡喜見狩獵的好時機就在眼前,此時不動更待何時,趕緊將彈弓皮塊里裝上石子,瞄準那野兔就是一擊,那石子不偏不倚正中野兔肚子,兔子受了驚嚇,正想要往前奔躥,歡喜又是一彈弓,那石子又準確無誤的擊中野兔后腿,兩次被強有力的石頭射擊后的野兔瑟瑟發抖,失去了正常的奔跑速度,歡喜趁勝追擊,又連著放了兩彈,終于逼停了想要奮力掙扎的野兔。
歡喜正要上前去撿拾戰利品,突然聽得“嗖”的一聲響,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一支箭正中野兔肚心。歡喜嚇了一跳,打量了一眼周圍,什么蹤影也沒瞧著,不禁納悶,這箭莫非是天上掉下來的?
管他三七二十一,就算是天王老子射的箭,也是自己先擊中的,誰還能在我岑歡喜的手里搶走戰利品不成。心里如此琢磨著,人也就繼續往那野兔邊上蹭。
剛走過去將地上的野兔撿起來,還沒來得及將上面的箭拔掉,突然屁股上又被什么東西重重頂了一下,歡喜又駭了一跳,今天真是活見鬼了!一個回轉頭,就見一匹高大的馬站立在自己面前瞪著自己,歡喜不禁順著這“從天而降”馬座駕上望了一眼,看見一位身著青褐色錦衣的男子坐在馬背上,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俯視著自己。
歡喜沒好氣的白了馬背上的人一眼,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惹是非,提著兔子繼續往前走。
不曾想馬背上的人突然對著歡喜的背影呵道:“等等!”
歡喜左瞧瞧右看看,確定沒有第三人在場,又低頭看了一眼手里的野兔,心里琢磨著這人不會是來打劫的吧,不禁厭惡地回頭大聲嚷嚷道:“你是在叫我?”
“這里還有其他人在嗎?”馬背上的男子冷冷應道。
“你想干嘛?!”歡喜警惕的問道。
“這野兔是我射中的,請你留下獵物再走。”
“哈!!哈!!哈!!真是好笑!這明明就是我的戰利品,什么時候變成你的獵物了?”歡喜昂起頭夸張地冷笑道。
“那上面有我的證物!”男子不愿與歡喜多辯,指了指兔子身上的箭頭篤定道。
歡喜順著男子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野兔上的箭頭,半信半疑問道:“這箭是你射的?”
“正是!”男子高昂著頭顱,審視著一身粗布大衣,臉上身上因為在山林摸爬滾打而臟兮兮的歡喜,一臉不屑地道:“我本不愿和你啰嗦,但又怕你認為我是欺負女流之輩,所以還是跟你說說清楚。你若不信,看看那箭上面的字就明了。”
歡喜對著箭頭瞧了瞧,果然看見箭羽下清晰地刻著一個“宋”字,剛要開口說話,突然男子又用輕蔑的口吻道:“看你這個樣子,料你也不識字,那上面是個宋字,你不必認得,只要知道那箭是我的就行了。”
見男子無論是表情還是口氣,都一副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無禮樣,岑歡喜氣不打一處來,怒道:“這野兔明明是我擊中在先,怎么就成了你的獵物了!?你這分明就是強取豪奪!”
“姑娘,麻煩你講點理行不行?!”說話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和懿親王來青南山狩獵的宋石君。這只野兔是宋石君剛進樹林就盯上了的,先前被它僥幸逃脫掉一次,沒想到剛才獵捕野豬時又出現了,宋石君趕緊一路追了上來。好容易射中了,卻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非說是她的,這下徹底把宋石君整懵了,只得耐著性子道:
“我能理解你想撿便宜的心情,可是姑娘,獵物的主人尚且就在眼前,我想你是不是稍微把你那想占便宜的心收斂一點點?你口口聲聲說別人強取豪奪,麻煩你搞清楚,現在是誰想強搶明奪?”
“你!”岑歡喜還沒受過這般冤枉,氣的一張臉漲得通紅,對著馬背上的宋石君大聲怒喊道:“明明就是我擊中在先,你射中在后,你這人怎么那么無理,胡話張口就來!?”
“姑娘,請你說話客氣一點,不要那么粗鄙行不行?”宋石君搖搖頭,厭惡地表情揚滿整張輪廓分明的臉龐,“你說是你擊中的,你倒是拿出證據來啊!”
“哼!拿就拿!你別在我面前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張口閉口就說別人粗鄙,以為自己多高貴似的!我可不怕你!”說著話,歡喜就從口袋里搜彈弓,可一搜一個空。歡喜急了,又摸了摸另一邊的袋子,也沒有,剛才明明還在的,怎么這會不見了?
“怎樣?你裝模作樣的在這里表演了半天,證據呢?以后撒謊也要找個讓別人信得過的理由,不要胡話張口就來。”宋石君看著不停翻找什么的歡喜,學著她的語氣戲謔道。
“哼!你別小人得志的樣子!我定會找出證物來讓你瞧一瞧!你給我等著!一定是掉在這附近的草叢里了。”說著,歡喜的眼睛又往周圍的草叢搜尋去。
“罷了!我不會為不值當的人糟蹋我的時間,就此別過!后會無期!”宋石君半點都不相信歡喜的話,對眼前這個胡說八道的姑娘厭惡到極點。
實不想再與眼前人多費口舌,宋石君將馬繩往回拉了拉,調轉頭就要揚長而去,無意中瞥見歡喜手里的野兔,又不忘補上一句,“哦!既然你那么想將別人的東西占為己有,那我就如你所愿,這野兔就賞給你好了,權當是施舍了。”
說著,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壞笑,不待歡喜反擊,宋石君便策馬揚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