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子后,天色漸暗。
裴貍將買回來的甜品放進冰箱,把電腦擺在客廳的桌子上,登上了禁地。
M已經回話了。
她甩給裴貍一張方子,上面寫了一溜串兒的藥材。光是看著裴貍就已經能想象到這些藥熬成的湯藥喝嘴里是什么滋味兒了…………
作為一個曾經被某人逼著灌過藥的受害者,裴貍咽了口口水,面部稍稍扭曲了一下。
但就算內心再怎么抗拒,裴貍也明白這是為了自己好。
為了自己身體里的毒,她只能捏著鼻子灌下去。
裴貍嘆口氣,給M發了一個撲通下跪磕頭的表情包以示感恩,又問了她一句啥時候能來。
那邊回最多一個星期就能結束。
裴貍表示明白,而后起身去做飯。
她吃飯間隙翻手機看,想起早上那個“圈圈”給自己發的消息,瞇起眼。
她翻出信息又看了一遍。
“黃經理……”
裴貍想起昨晚她翻手機時看到的一些東西,眸色暗了下來。
狐貍似的琥珀色眼睛光澤流轉間透出幾分狡詐與算計。
這一刻,她仿佛一只真正的狐貍一般,攻于心機算計,玩弄人心。
裴貍翻開微信,在聯系人中找到了備注【盛闕—黃經理】。
裴貍見前面跟的前綴,唔………盛闕……
名字還行,就是里面工作的人不太行,有點丟這個名字的臉。
唉,我本來只是想做個透明人,卻偏偏有人不讓我實現愿望,趕著上來送人頭………
那能怎么辦呢?
裴貍勾唇:“臉都送到跟前來了,不打白不打?!?/p>
送人頭這事兒,以前可有太多人在她面前干過啦。她都收這么多了,也不差這一個。
反正裴貍也沒打算再把原主這份工作干下去,既然這人不愿意要臉,她也沒必要手下留情。
裴貍整合了一下手機里的資料,將飯三下五除二的吃完。
收拾干凈后坐在地毯上靠著沙發敲鍵盤。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沒一會兒,裴貍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她將得來的東西和手機里的資料綜合整理,又將其從電腦上導到手機里。
而后她拿出手機撥了個號出去。
“喂。”
電話接通,清亮的聲音傳出。
裴貍看了眼時間,挑眉,“你不睡覺的?這個點,你那邊早上了吧?!?/p>
那頭打了個哈欠,說:“嗯……處理事晚了點,就要睡。咋了?”
裴貍指尖輕敲鍵盤,笑了。
琥珀色的眼瞳在光下映射出淺淡柔和的顏色,甜如蜜糖??善渲袇s閃爍著狡猾如狐的算計之色。
“那就來玩個睡前小游戲放松一下吧。”
片刻后。
做完一切事情,裴貍合上電腦,伸個懶腰起身去了浴室。
她沖了下澡。
十五分鐘結束戰斗。
披著半干的頭發倒在床上,裴貍又把那塊血玉拿了出來,翻來覆去的看了個遍,卻還是半點有用的都沒有。
不過,話說回來,這塊血玉的成色確實極好,像一塊真正凝固的鮮血一般,在光的照射下仿佛還有血液在流動著。那裂紋猶如傷痕,一道道劈在其中。
但那裂紋有點太真了,仿佛這塊玉真的快要碎掉一樣。
但裴貍使勁兒捏了捏也沒什么反應。
“……所以,你究竟是為什么要把我送到這兒啊?”
裴貍實在是想不明白。
她泄氣的閉上眼,將血玉扔到枕邊,一頭將自己埋在枕頭里。
自暴自棄。
算了,還是先睡覺吧……
她訂了個鬧鐘提醒自己要早起。
然后,懶得再起身的裴某人,便拿起手邊今天用一個硬幣從箱子里扭出來的彈彈球朝門口的開關扔去。
“啪”的一聲,彈彈球精準無誤地擊中開關,房間瞬間陷入一片黑暗。
而裴貍懸在半空中的手并沒有收回來,而是五指張開,又是“啪”的一聲,她的手抓住彈回來的球,將其放在床頭掛的小袋子里,卷了卷被子裹身上,安然的合眼入睡。
她這具身體弱,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漸漸的,被拋棄在枕邊的那塊玉,在黑暗中慢慢發出光亮。
………
溫燼羿百無聊賴的靠在沙發上,筋骨勻稱的修長手指間轉著一枚雕琢精美的血紅色玉墜,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樓下熱烈喧鬧的人群。
玉墜質地剔透,色澤上乘,雕刻成一只狐貍的模樣,活靈活現的,極為靈動,在光下映照出淡淡的紅色籠罩住溫燼羿的手。
素白的手和血色的玉相碰撞,襯出一絲隱秘的曖昧。
“來這種地方卻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出家了呢?!?/p>
一旁傳來一道戲謔的聲音。
溫燼羿鳳眸半瞇,頗有些困倦,“我來這兒本來也就不是為了看這些?!?/p>
樓下是一個巨大的擂臺,臺上站著一個美人。
身材好,臉蛋美,穿著一身白色的旗袍。
就是手里的匕首和對面的藏獒有點破壞氣氛。
臺下坐著的是沸騰的人群,一個個都盯著擂臺,看著這幅另類的“美女與野獸”的畫面。
溫燼羿幾人坐在二樓,垂眼看著這幅狂熱到簡直不正常的畫面。
毫無波瀾。
先前出聲調侃的人的男人瞥了眼擂臺,轉了轉食指上戴的銀戒,窩在沙發間,懶聲道:“暗街果然名不虛傳啊,什么買賣都敢做。不過傅七這品味倒還是一如既往的…………另類,選的這都什么地方??春煤靡幻廊藘焊矮F搏斗……嘖,不理解,尊重?!?/p>
男人聳聳肩。他長相英俊,但氣質張狂恣意,囂張得緊。帶著些痞氣和邪氣,有點吊兒郎當。
一旁另一個坐在吧臺上開著電腦處理文件的男人哼笑一聲,掀起眼皮,混血特征明顯的英俊面龐上掛著漫不經心地笑,看下面,輕飄飄開口:“都是自愿的,沒人逼迫。暗街可從來都不做強買強賣的生意?!?/p>
他說話慢條斯理的,不緊不慢。
語氣溫和,聲音也很好聽,但說的內容就不那么令人愉悅了。
這人看著平易近人,溫和知理,但若真接觸下來就會發現這位實際上說話辦事都冷淡得很,還特狠,手腕強硬,絕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么好相處。
沙發上窩著的男人笑嘻嘻開口:“哎,阿燼,這女的身手還成,雖然還有點生疏,但調教調教就行了。她那臉長得也成,你要不幫她一把?”
在場的幾個誰不知道溫燼羿看臉。
他手底下的就沒長得丑的,最次也是正常人審美中的“好看”標準起步。
臺上這女的還算符合他的標準。
但幾人沒想到,溫燼羿連一個眼神都欠奉給下面,只支著頭,專心看著手里的狐貍玉墜。
懶聲道:“她還不夠格?!?/p>
奚行之嘶了聲,從沙發間坐直身,挑眉:“怎么,標準提升了?”
簡驚言也從文件里抬起眼,饒有興致的看著溫燼羿,湖綠色的眸子中帶著一絲探究。
開口:“應該不是。阿燼,你已經有人選了?!?/p>
十分肯定的語氣。
溫燼羿沒回話,瞇起眼,想起女孩過分瘦弱的身軀也難以掩蓋的麗色,與那雙淺色的,狐貍一般的眼睛。
和他曾經見過的一個人一模一樣。
桀驁不馴,靈動狡黠。
那是真的很漂亮。
奚行之和簡驚言對視一眼,心里都有了數。
奚行之懶懶的打了個哈欠,看了眼時間,有點疑惑:“傅七怎么回事,這個點了還沒來?”
簡驚言合上電腦,握著手機低頭發消息,回:“誰知道呢。”
話音剛落,咔嗒一聲門開了。
傅良延從門外走進來。
他穿的挺隨意,就煙灰色繡暗紋的襯衣加一件黑色長褲,也沒打領帶。
氣質斯文守禮,溫和平淡,架著副眼鏡,側邊金鏈隨著動作輕微搖晃。
跟簡驚言相似。
鏡片上白光一閃而過,他隱在鏡片后的眼睛瞳色漆黑,幽不見底。
顯而易見,這位也不是個好惹的。
傅良延朝三人點了下頭,在沙發上坐下。
奚行之給他倒了杯酒,指尖一推,杯子滑到他面前。
傅良延抿了口酒,眼微微一瞇,說:“這不是暗街的酒。”
奚行之嗤了聲,給自己添了一杯,懶懶的回:“當然不是,這我家那位親自釀的。平時都不舍得讓我碰,這好不容易才拿來的一瓶。珍貴的很。”
傅良延挑眉,不置可否。
溫燼羿手指摩挲著玉墜,靠在沙發上懶聲問:“這么晚,出什么事了?”
傅良延隱在鏡片后的黑眸瞇了瞇,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找到個人?!?/p>
聽到這話,連簡驚言都來了興致,從手機里抬起頭,湖綠色的眸子閃著興味。
奚行之坐直身體,挑眉,興致盎然:“你這都找了兩年了,投進去多少人力財力,都沒聽個響。這怎么突然就找到了呢?”
兩年前傅良延被一女的擺了一道。
那女的在網上跟傅良延玩兒了半年多的曖昧,就在要線下見面的前一分鐘,傅良延丟掉了A州的一批貨以及六個多億。
那女的還特囂張的給傅良延留言說這是分手費以及精神損失費。
她的。
是的,沒錯,這是那女的分手費與精神損失費。
傅良延看到這條消息當時就氣笑了,然后就是長達兩年的“她逃他追”的狗血戲碼。
當初奚行之幾個知道這事兒后差點沒笑死,紛紛趕過來看好戲,被傅良延微笑著罵走了。
這幫人還不時拿這件事來笑他。
簡驚言有點意外,“你當初查那個賬號不是被截了嗎?怎么找到的?”
傅良延五指扣著杯口,在桌子上慢慢轉了轉,眸子看著酒杯中的深紅色液體,笑的讓人身體發涼。
臉側金鏈輕擺,黝黑的眸子中閃爍著驚人的貪念和興奮。
他笑的文雅,慢條斯理的。
“人嘛,總有松懈的一刻。抓住這一點,就算是狡兔三窟,也總會留下痕跡。然后被抓到?!?/p>
奚行之嘖嘖幾聲,握著杯子靠在沙發上,滿臉同情。
“我現在已經開始擔心這女的以后的命運了?!?/p>
被傅良延盯上,這可不是件好事。
語氣卻是幸災樂禍興致盎然的,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傅良延看向溫燼羿,說:“你要的那塊玉被人截走了?!?/p>
溫燼羿唔了聲,慢吞吞的將玉墜繞在手腕上,回:“知道。”
傅良延笑了下。
“消息還挺快。”
奚行之笑嘻嘻地說:“這回安察斯家的臉可丟大發了?!?/p>
簡驚言瞇起眼:“‘琢玉’啊?!?/p>
奚行之伸了個懶腰,歪著頭有點混不吝的笑著說:“這個人可不好惹。這么些年來沒一個人抓得住她,也就只確定她是個女人。”他看向溫燼羿:“阿燼,你要的那塊血玉看來是回不來嘍。”
溫燼羿瞇起眼,意味不明的笑了下,端起酒杯抿了口酒:“那可不一定?!?/p>
簡驚言看了看溫燼羿和傅良延倆人,笑了一下。
頗為感慨:“不容易啊,之前我們幾個討論起來,不算奚懷禮那個非在一棵樹上吊死還暗戀多年就是不敢表白的慫貨,你倆也算是單身釘子戶了。”
他搖搖頭:“沒想到啊……”
奚行之在一旁笑著。
傅良延舉杯,笑著和溫燼羿碰了一下,說:“祝好運?!?/p>
“同祝。”
樓下,那美人兒早已將那只藏獒擊殺,白色的旗袍染上大片血跡。
她顫抖著站直身,嬌美的臉上卻沒有一絲恐懼,甚至可以說是麻木。
女人轉身,腳步沉穩堅定的走下臺。
奚行之摩挲著下巴,食指上的銀戒劃過光澤。
“這女的不錯啊。下手穩準狠,是個心狠手辣的胚子?!?/p>
傅良延看了一眼,評價:“做刀可以?!?/p>
奚行之瞥他一眼,說:“有興趣?”
傅良延瞇了瞇眼,倒沒吭聲。
溫燼羿站起身,頗懶散地打了個哈欠,“你們慢慢玩,我先走了?!?/p>
三人應聲。
………
酒店房間里的燈光灰暗,投在厚實地毯上的身影拖著長長的影子,陷在黑暗里。
女孩纖弱的身影細細地發著抖,不敢看面前的人。
她聲音帶著顫抖,小心翼翼的問面前這個看似溫和的男人:“經,經理,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黃經理笑意盈盈,聲音溫和:“別怕。叫你來呢,是想問問,裴貍——和你挺熟的吧。我吧,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請她來這兒坐坐,你,幫我把她找來,好嗎?”
女孩聲音不穩:“………裴貍?”
她一怔,裴貍以前沒少幫過她,女孩有些慌,哀求道:“黃,黃經理,我,她……她以前幫過我,我……”
黃經理笑得依舊很溫和,說:“你幫我把她找過來,我就讓你下十七層去,怎么樣?”
女孩猶豫了。
她做夢都想擺脫這噩夢般的日子,但裴貍之前真的幫過她不少,她不想變成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墒恰率邔影 ?/p>
女孩咬了咬唇肉,攥緊手心,低低的回復道:“我,我盡力……”
黃經理加深了笑意,伸手溫柔的摸了摸女孩的發頂,感受到女孩在自己掌下細細的發抖,夸贊了句:“乖孩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