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兒嘗嘗這個。”

黃老大抄著公筷掂掇了一會，夾了一筷子松鼠桂魚給云朗，聞著味兒香甜，戳起來酥脆，小孩子應(yīng)該都愛這口。

這裹面糊炸到酥脆再澆汁的做法李嫂子說是魚，里頭的肉白嫩如蒜瓣，姑且認定是魚罷。

他就沒見過魚長得像松塔的。

李嫂子說的什么魚來著？

松塔魚？

“玨哥兒也吃，豆說了小孩兒要多吃魚，吃了聰明。”看著像是沒刺，再夾一塊蒜瓣肉瞇著老眼確定是魚確定沒刺，裹了醬汁夾給小胖墩，“慢點吃，小心卡喉嚨。”再讓：“動筷動筷，都吃起來，別客氣。”

謝老爺子吃了一口豬耳朵被辣得呲牙咧嘴，對著甜燒白頻頻下筷，還自發(fā)安利，“這個好吃！甜的！甜咸甜咸的！味道好奇怪！但是好好吃！”

黃豆正好走進來，笑道：“甜燒白又是糖又是糯米，老太爺不能多吃。”走到桌旁和云朗坐到一方，拿起筷子夾了塊鱔魚給謝老爺子，“鱔魚滋陰，益補五臟，有安神除濕、利尿補髓的功效，老太爺嘗嘗我做得好不好。”

甜燒白確實不能多吃，糯米占肚，肥肉吃多了膩人，謝老爺子嘰嘰咕咕把筷子對準了其他菜。

小胖墩從她進來就開始在王老太爺腿上扥著屁股，抻著手要她抱，她接過來放到腿上，挑了個春卷給他捧著啃，這才有空和云朗說話：“怠慢九哥了，怎么樣，我做的飯菜可還適口？”

云朗腮幫子鼓囊囊，突然明白先賢為何要一再強調(diào)食不言了。

吃飯就吃飯說什么話！

哪有空說話！

黃豆挺有閑心，云朗筷子往哪戳她在一旁就介紹哪道菜。

“這個是回鍋肉，豬后臀肉先煮后炒，需得將肉熬制成一個個的卷窩形狀才配叫這名兒。今天做的不算正宗，缺了靈魂醬料豆瓣醬，等明年我再做好的給你吃。”

豆瓣醬？

什么是豆瓣醬？

幾個老的眼睛瞪得溜圓，這么好吃還不算正宗，正宗的得有多好吃？

王老太爺拍桌子拍得豪氣干云，“十三你說的那個醬哪產(chǎn)的？我家有人！九州隨便哪個地方都能給你找來，你只管開口！”

“嘁。”黃老大悄沒聲兒地發(fā)出鄙視。

天地廣博又不止人界這么一塊地盤兒，豆要是說產(chǎn)地在妖界，或是在魔界，看老王頭還咋呼得起來不。

“是自己做的，買不到。”黃豆笑笑，“王老太爺要是有門路搞到各種新鮮辣椒的話，今年就能做出給老太爺嘗嘗。辣椒不止能做豆瓣醬，還能做點別的。”

“辣椒？”王老太爺想了想后恍然大悟，“就是那個紅紅的長條的，你用來入菜的干海茄是吧？辣辣的椒，這名字倒是貼切，我回去就讓人找去。”

“十三先在這里謝過了。”黃豆端起一旁的水果茶，“以茶代酒，王老太爺請。”

放下杯子，云朗悄聲與她說道：“我也有門路的。”

“那也謝過九哥，辣椒多多益善，再多我都不嫌多。”黃豆又端茶和云朗碰了一杯，拿公筷給他搛了塊排骨，“這個是粉蒸排骨，需得至少四指膘的大豬排骨才蒸得出肥而不膩、干而不柴的口感。這個蒸肉粉是我自己配的，吃起來是不是軟糯入味，咸香滿口？”

謝老太爺嗷嗷叫：“十三你偏心！”有這么好的東西都沒說做給他吃！也不給他搛！

只因為他不是風(fēng)臨玉樹的少年郎？

黃豆狂翻白眼。

天天不重樣的做著吃，哪虧待他了？

“這個叫鑲碗，鑲嵌的鑲，其實就是個大雜燴。以竹耳、黃花、菌菇等雜菜墊底，中間放酥肉，上面的粑粑肉用蛋皮裹豬肉蓉蒸制而成，輔以高湯蒸熟后就可上桌了。”

云朗還以為上面鋪的那個黃色鑲邊的肉是火腿，搛起一塊細細看了才放到嘴里，贊嘆道：“好鮮！”

“鮮的在湯里。”黃豆給他盛了半碗，“喝一口？是不有種精華都在其中的鮮美？”

“好喝！”

一口鮮美讓云朗說不出其他，端著碗咕嘟咕嘟。

黃豆笑笑，上輩子食客對川菜的印象基本都是麻辣，其實川菜里不辣的菜更讓人印象深刻，她的高湯配方是從非遺傳承人那里薅來的，不好喝才怪了。

再給小胖墩舀上一口，淺淺喂他喝了又夾肘子給他吃，“這個好吃，還能補充膠原蛋白。”

仨老頭都伸手去搛肘子。

膠原蛋白是什么玩意不知道，但肯定是好東西，他們都一把年紀了，啥都缺啊。

得補補。

好好補補。

...............

一頓飯吃下來老的小的都挺起了肚子。

黃豆看著一個個“懷兒婆”忙讓張嫂子端上山楂水，胡吃海塞撐壞了可不行，喝點山楂水全攆到中庭去轉(zhuǎn)圈消食。

瞥過一旁臊紅了臉的王富貴，淡淡說道：“今天辛苦了，還要多練。”

一句話說得王富貴差點沒哭出來。

一桌子菜吃得精光就他炒的時蔬和燒的湯沒人吃。

老師還說他辛苦。

“老的老，小的小，戰(zhàn)斗力不行。要換成你這樣的壯年，這一桌除了盤子沒別的能剩下。我嘗過了，味道尚可，你不要妄自菲薄。”安慰......其實也不算安慰，黃豆也就是實話實說，說完了留下人收拾殘局，自己領(lǐng)著水果茶和山楂水去中庭找云朗。

請了一次客，還沒和客聊上天。

老的轉(zhuǎn)了幾圈該出去聽戲的去聽戲，該回家的領(lǐng)著孩子往家走，倆半大不小的小子占據(jù)了中庭石桌，主要挼狗和兔子，順便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哪個小朋友能拒絕毛茸茸？

云朗摟著憨包狗崽歡喜得不得了。

“我家也養(yǎng)了狗，可是不像十三的元色這般可愛，改天我請十三吃飯，你也瞧瞧去。”

“小奶狗嘛，怎么都是可愛的，九郎家的狗養(yǎng)來看家護院，肯定要擺出架勢來震懾賊人，這小家伙比不了。你吃飯得提前告訴我，家里現(xiàn)在人來人往，我得把時間安排出來。”

“那是自然，提前三天才為請，這個道理我是懂的。十三家的兔子也好可愛。”

“灰毛的不行，要白毛的才好看，白兔子眼睛像紅寶石一樣，九郎見過沒？”

“白色的野兔獵戶不好逮，我只見過死的，十三我跟你說，我家還養(yǎng)了......”

正說得興起，旁邊院落里響起女人的喝罵。

兩人頓時住了口不約而同伸長了脖頸望向隔壁。

看是看不到的，院墻很高。

聽是絕對要聽的，湊熱鬧這事兒誰都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