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鶴司在床上翻來覆去，橫豎睡不著。
有些煩躁的把頭發抓亂，來到窗臺邊，將窗戶打開，吹了吹晚風。
看了看窗外的景色，長嘆了口氣。
世界異變了，某些小蚊子似乎也長大了很多，在外邊飛來飛去，就是不敢進鶴司的房間。
小蚊子似乎是感受到了鶴司的目光，飛著飛著就消失在了窗外。
鄒慧叫鶴司這兩天歇著，但鶴司坐不住了。
鶴司預算著自家和小區里的食物儲存，還有收復小區的進度，本來打算小區安定下來以后先拿下學校和醫院的，現在得想辦法先去商場。
家里三個大胃王呢。
其實鶴司自己每天也沒敢完全吃飽。
鶴司喪氣的轉身背靠墻緩緩滑坐在地上。
深呼吸了幾下，開始盤算明天該做點什么。
小區的路挺寬的，也許在那盡頭可以建個簡易灶臺，這樣家里還有米的也許可以再撐一段時間。
還有清理小區，這兩天就要清理出來，不能休息了。
另外還深刻反省了下自己。
鄒慧覺得這段時間鶴司一直在忙，始終走在危險里，而自己一點忙都幫不上，難免自責。其實這種感覺鶴司也很理解，他也很討厭很討厭無能為力，想做點什么，但自身具有的條件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覺。
鶴司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他不想把鄒慧暴露在危險里，可也不忍心看鄒慧獨自糾結。
慧慧……他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想的東西太多，讓鶴司一直到凌晨四五點才有睡意，看著熹微的光亮開始點亮世界，鶴司干脆沒睡。
打開房門的一瞬間，鄒慧也正巧從房間里出來。
“又要去清喪尸？”
“嗯……我……”
下意識的鶴司以為鄒慧要攔住自己，但沒想到這次卻聽到鄒慧說：“這次帶上我吧?！?/p>
鶴司愣住，鄒慧卻向前一步，拽住了鶴司的手：“看著你受傷，我卻什么都做不了……”
“我會很愧疚?！?/p>
“覺得自己不應該過這么好。”
“昨天休息了一天，我猜你今天肯定坐不住了。我不攔著你。但這次，為了讓我能心安理得一點的吃東西……”鄒慧微笑著繼續說:“這次，我們一起吧。”
鶴司怔愣著看眼前明媚如同窗外朝陽的鄒慧，突然回神，浮起一抹笑意:“好啊，這次我們一起?！?/p>
也對，慧慧有想法會自己說的。
鶴司的眼神很溫柔，把鄒慧看得很不自在。
“別這么看著我，姬里姬氣的?！?/p>
“看美女嘛，不得看仔細點？”
鄒慧自顧伸手拽著鶴司出門，卻不敢側身看鶴司一眼。
鶴司準備安排一部分異能覺醒的人去清喪尸，留一部分異能者帶著一部分普通人上山找一些石塊兒什么的回來起灶臺。
之前和江海渤在后山遇到的危險明確告訴了居民，但令鶴司意外的是，大家居然一點都沒有退縮，還有相當一部分跟打了雞血一樣。
鶴司：……？
“放心吧，交給我們！”
“……還是小心一點為好，我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別的危險?！?/p>
隨后江海渤和謝奉靈為領隊帶一隊人上山，剩下的人由鶴司親自帶領清樓。
鶴司讓那會開鎖的年輕小哥開啟那些沒人打開的門，其他異能者沖進去殺喪尸，自己守門口，他們不行的時候再出手。
大家做了很久的心理準備，可開門那一瞬間還是無可避免的退縮了。
唯有鄒慧，深呼吸了下，隨后握緊菜刀從鶴司側后方沖了出去，眼神堅毅。
鶴司輕呼了口氣，微微垂眸，眼底藏著的是情緒復雜的欣賞。
鄒慧舉起菜刀就一通亂砍，沒什么章法，但那喪尸也不厲害，被鄒慧砍得沒有反手之力。背后另一只喪尸撲過去，眼看鄒慧差點受傷，其他人也終于反應了過來。第二個沖出去的是一個十四五的少年，提刀砍了鄒慧背后那只喪尸。
這位少年的刀法比鄒慧還沒章法，好幾次差點誤傷隊友，看得鶴司蠢蠢欲動。
年輕人總是要比青年人熱血沖動，二了吧唧吼著“來呀！！我不怕你們！”“我命由我不由天！”
緊張的氣氛莫名沖淡很多，本來還因為畏懼臉色有些發白的鄒慧，看著這十來歲的中二病小朋友差點笑出來。
鶴司曾經也很喜歡我命由我不由天這句話。人不屈服于天命，多好啊。長大了再看，正確，但顯得很二。
“奶奶的，我還能比我兒子差了？”
正在鶴司感慨英雄出少年之際，一位中年人也沖了出去。
比鶴司預想的要好，這場戰斗鶴司全程沒出手，幾人打法雖亂，但有驚無險，幾只喪尸順利被殺死。
有了這場首勝，人群振奮，后續也順利了很多，有了經驗的人還會沖在前面帶還沒殺過喪尸的新人。
開鎖年輕人開鎖的動靜會引來喪尸圍在門口。每次一開門，鶴司都幾腳過去，把喪尸踢進屋里再派人進去打。
時間久了，這幾腳也不需要鶴司踢了。一開始是開鎖的年輕人興味上來很勇的踹了上去，后來其他人也躍躍欲試。
“到我了到我了，這次我踹。”
相對歡快的氛圍中，也有人難過……
“這是我小姨媽……”
二十來歲年輕人抱著一只已經被殺死的喪尸，眼睛有些紅。
“小時候我經常來小姨媽家蹭飯的，喪尸爆發前，他才給我塞了他自己做的茶葉蛋……”
十四五歲的小少年也跟著眼眶紅紅，他有一個玩很好的玩伴也沒了。
鄒慧同樣難過，他也有一些父母輩交往密切的親眷住在這里，就住在他家那片，是頭幾批被鶴司清掉的喪尸。埋尸那天，鄒慧都認出來了。
鄒慧難過這些親戚離世的同時，又慶幸鶴司不知道也不認識這些人。鄒慧有些愧疚自己這樣想，好像這些親人的命全然比不過鶴司的心情一樣。可又覺得親人離世根本不是鶴司的錯，從變成喪尸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死了。鶴司只是為了庇護現存的人類，鶴司沒有錯。
只是這些事情，鄒慧從沒和鶴司說過。
“我女兒在外地讀書，也不知道……”
這句話一時間勾起了許多人的心事。
但人類已經沒有時間悲傷了。
“繼續清樓吧，早點把幸存的人救出來，這樣的悲劇也就能少一些吧……”
這一刻，無數人默默祈禱不在身邊的親人也能如他們一般找到生存之法。
眾人分組，每個房間三個人進入，輪替清樓，一路還算順利。
當然也有些小意外，有只喪尸鶴司都沒攔住，從樓上竄了下來，被樓下蹲守的旺財蹲了個正著。
鶴司那一片的樓房，每棟樓底下都有那個帶著卷簾門的屋子，如今全被打開，做成簡易傷員住所。
鶴司和鄒慧喊著讓大家盡量意志清醒，堅信自己是人類，堅守自己的意識，但還是有那么一兩個異變了。
鶴司和鄒慧夜里一直守在樓下，以便在發現有人感染變異時，第一時間干掉。
剛剛變異的人類和變異前外貌差別不大。看著上一秒還是和自己并肩作戰的隊友，下一秒就變成喪尸，這樣的沖擊許多人都不太能接受。
人類努力點燃希望的同時，也在直面眼前的悲劇。
夜里鄒慧看著眼前吃的，卻吃不下東西。咬了咬牙，想壓下那股惡心感，卻沒忍住把泡面直接遞給了鶴司，跑到一邊的樹下吐了出來。
歇了歇，回頭一看鶴司盯著自己:“你吃你的，老看我干嘛？”
“你說你……”那么怕干嘛還那么拼命。
鶴司話到嘴邊卻停住了。
鄒慧從見到第一個喪尸開始臉色就不對勁了，一路臉都是白的，但是殺喪尸卻最兇。
鶴司怎么會不知道鄒慧的想法，無非是想幫他。一路上他都沒攔著鄒慧，現在當然也沒有理由說鄒慧什么。
“我什么?。俊?/p>
鄒慧扯出笑臉回應鶴司，下一秒又抱著樹吐了起來。
鶴司將兩碗泡面放凳子上，走過去給鄒慧順了順背:“沒什么，我說你今天很厲害，都驚艷到我了。我一直以為你是小廢物來著，結果，這以后我說不定都要抱你大腿了。”
鄒慧顯然很高興，臉色都沒那么蒼白了。
“知道就好，以后姐罩著你！”
“好點了嗎？”
“我本來就沒事哈哈……嘔……”
“嗯，沒事?！?/p>
知道鶴司在調侃自己，鄒慧有些尷尬的找補:“你什么語氣，我很厲害的好吧？我不光殺喪尸厲害，昨天還跑上跑下給大家做思想工作，要不然大家今天能那么配合？”
“確實很厲害?！?/p>
鶴司說這話時沒有笑，語氣認真，但又嚴肅，說完便轉頭走開了。
鄒慧看著鶴司的背影，有些擔心鶴司不高興，但他現在吐挪不開步子。
再回來時，鶴司手上多了杯水。
“喝點水順順，漱口也行?！?/p>
“原來去接水了啊，你一聲不吭就扭頭走了，我還以為你突然生氣了呢。”
鶴司垂下眼眸沒說話。
他沒生氣，只是不忍心，不忍心看鄒慧難受。
但偏偏這又是變強必經的道路，眼下，讓鄒慧自己變得強大，絕對比自己一直守在鄒慧身邊更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