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的底課桌下是傳遞小紙條的秘密基地,我的暗戀也從這里開始。
不熟悉我的人蓋章論定我是個靦腆害羞,學習認真的小個子女孩兒,但其實高中階段的我,對學習未曾付出努力。當時最驕傲和吹噓的就是外表的欺瞞躲過那么多老師的眼睛,后來回想,一半是家庭的窒息感,一半是青春期的莫名躁動。
課上書卷太新,就裝模作樣的拿出熒光筆隨便比劃,等到講臺上的目光不再匯聚到我周圍,我便認真的聽起窗邊的夏日蟬鳴。
交友對于我而言是費力的,但新學依始的我發現了一個快速交友的好方法—借閱課外小說。在這方面我可是個富人,別的不說,我從小就雜食性的閱讀各類書籍,從別人的故事里找自己的依存。當時流行著郭敬明、韓寒的書,我也是一有空就鉆進校門口的書店淘上一兩本。
“噗呲,噗呲”陳旭杰把頭低到與課桌平行,我大概明白他也是想借我的小說,但是因為對這個同桌的第一印象就是嘴欠兒欠兒的,我裝作不懂他的肢體表達。
高中還流行傳小紙條,我的第一張小紙條就是當時還令我不太喜歡的同桌陳旭杰寫的。因為就在邊上,他將一整個作文本塞給我,上面是他和刀刻的字,“好同桌,三重門借我看一看?!?/p>
我有了高人一頭的驕傲感,同時,好像也沒有那么討厭我的同桌了。
我還是矜持了一會兒,故意不理會他。他就開始用手指戳我,我被戳得不耐煩一轉頭,對上他被陽光斜射下有些撲朔的眼睛,我在里面讀出了青春,陽光,純真…和少女的悸動。
“好同桌…”陳旭杰聲音很小,剛好夠我勉強聽見。我心里不想再和他糾纏,其實他也沒有那么討厭,甚至是我在陌生環境里,第一個和我說話的人,是一個特殊的存在。我翻了翻桌子,拿出了那本《三重門》,順手撕了一張便利貼貼上。
“不能折,不能染辣條油漬!”
陳旭杰轉頭對我笑了笑,這個笑里面有明媚和善意,我記了很久。
之后課上無聊,寫小紙條成了我們固定的娛樂。
“家長會你家里誰來?”
“我媽來吧,只有我媽在家…”
“月考你數學都不及格,要不要我這個數學天才教你?”
“交換條件,《白鹿原》借我看兩天?!鄙倌甑哪樕鲜羌冋鏍N爛的笑容,也是我羨慕的少年氣。
紙條上被畫上一個白眼兒…
“你爺爺奶奶不在家么?”
“我家里就一個奶奶,也不和我們住…”
“你話好多!”
“我這是救苦救難活菩薩,拯救你無聊死寂的心?!庇湍伒脑拸纳倌曜炖镎f出來,卻都是真摯和天真。大概人都會給自己的青春裝飾,包括裝飾對自己特別的那個人。
“借我十塊錢(微笑的大臉兒人兒)”
“不借!”
再遞過來的英語本上畫著諂媚的小人兒。
“下周還我,不還你就死定了。”
陳旭杰露出他標致的微笑,那時我覺得陽光沒有他熱烈,春風沒有他溫柔,總之萬物遐想,所見之處,都不如他。
這是我關于暗戀的故事,小紙條藏在桌底,少年的心事也一直藏著,以為自己藏得很好,其實沒有人可以藏得住。
現在想來,他可以不叫陳旭杰,可以是任何名字,我喜歡的是陽光照在心底,喜歡的是無聊時的陪伴,喜歡的是少年少女青春期的一種感覺。
這個故事姜淇寫進了她的征文,她沒想過拿獎簽約,她也只是對這個主題,有些想說的,想到哪里就寫到哪里。小紙條的故事不是她獨有,后來紙條傳給過很多人。悸動的情緒也不是就她的特別,不過是文藝少女總覺得自己不同常人,一直無人理解。
后來,教室的課桌換了,教學樓也翻修了一遍,上年紀的老師都退休了,每一張寫著青春故事的小紙條都進了垃圾桶里…故事如果沒人回憶,那些情緒也不會有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