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生分六界,六界劃八族,修仙界三族有八大仙門。
今月,便是仙門每八年一次的議事會。
朝陽伊升,騰陽宗里漸漸多了人氣,開始張羅著迎客,人來人往,似乎每處都有竊竊人聲,是外堂長久以來少有的煙火氣。
此時正值百花齊放,內(nèi)堂一眾寢房隱匿于繁華后,添了幾分趣味。
“阿櫬,起床啦,今日各仙門派來的仙尊要來訪,阿爸叫你我前去伺候。”許鎏桃輕輕晃晃被子里的人,無可奈何道,“阿櫬?”
她也不愿這么早便來喚許櫬起床,可八大仙門議事實在重要,若不依阿爸的話,怕是得脫層皮。
許櫬好一會兒才意識回籠,睡眼惺忪,盯著許鎏桃看了好一會兒,恍然驚起:“完了!我忘了今日要迎客!”
許鎏桃安慰道:“無妨,還早著呢,只不過我們得快些去外堂做準(zhǔn)備了。”
一陣匆忙洗漱后二人急匆匆地跨進(jìn)外堂,果不其然看到許宗主陰沉著臉指揮侍從備茶端水。
許鎏桃沖他撇撇嘴,一副怕了的樣子,率先行禮道:“阿爸早安。”
許玊微不可聞地沖她點點頭,轉(zhuǎn)過眼去,極力保持自己高雅的人設(shè)。只有許櫬和許鎏桃兩個人知道他私底下有多“親民”。
許玊約莫六十,外人眼里道骨仙風(fēng)的一宗之主,嚴(yán)肅自持,膝下育有一兒一女。可鮮少有人知道他私下里爽朗,與兒女更是親密無間。
惡作劇那是說來就來,常常是許櫬正在這邊刻苦練功,轉(zhuǎn)眼一道法術(shù)便飛過來平白嚇人一跳,躲開還好,若是躲不開還要遭受如“你看看,又不好好練功,這么弱怎么跟你玉樹臨風(fēng)的爹比”此類的話,聽得許櫬只想翻白眼。
騰陽宗上下有這樣一個宗主,自是和和氣氣快快樂樂。只不過這家伙前段時間好容易從一眾惡虎似的仙門里搶來議事會舉辦權(quán),足足興奮了一個多月,此刻不免想裝威風(fēng)。
宗門上下都知道他這點小心思,全依著他裝得唯唯諾諾,一副宗主管教得當(dāng)?shù)哪印H堑煤髞淼南砷T眾人一頓眼紅,紛紛感嘆怪不得騰陽宗勢頭強(qiáng)勁。
“哈哈哈哈哈哈許兄,一別十七年,可還安康?”一位一眼看來頗有威嚴(yán)的仙人幾步跨入外堂,大笑道。
許玊大喜:“邱雄!你可算來了!”
“好不容易咱騰陽宗崛起,不來哪說的過去啊。”
“可別了,”許玊一臉質(zhì)疑,“若你還知我騰陽宗,當(dāng)年就不會……”話到一半,他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住了口,笑著拉來許鎏桃,道:“這位是小女許鎏桃,你也是認(rèn)識的。”
說罷又對許鎏桃道:“這是你邱伯伯,記得嗎?小時候就是他帶你下河摸魚被水蛇輦了一路。”
許鎏桃一臉黑線。她當(dāng)然記得,還還印象深刻,就是因為這事所以她對水有別樣的陰影,至今不會鳧水!
正想著,許玊又介紹起了許櫬,邱志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得一拍額頭道:“呀,我都忘了給孩子們介紹我家這位爺了。”說著把旁邊站著的少年推出來對許櫬道,“我兒子,邱萇,脾氣有點大,不嫌棄的話你們多帶他玩玩。”
少年眉眼清冷,薄唇微抿著,高潔傲岸的仙人模樣,卻著了一身與氣質(zhì)不符的淡紫色長袍,添了幾分難言的貴氣。
“……”還是不了,許櫬心下哀嘆,就他這樣的,不把人家?guī)亩妓愫昧恕?/p>
可還未等他拒絕,邱志便熱情地把邱萇推到他旁邊,擺擺手就大搖大擺地走了。
“……?”許櫬轉(zhuǎn)眼對上邱萇的眼睛,互相從對方眼里解讀出了一絲無語的意味。
“好了,喝吧!”
許櫬到底還是把人帶回了自己院里,雖說二人干坐著有些無趣,可總比在外堂被人流淹死得好。
他給人倒了杯熱茶,靜靜欣賞他溫文爾雅動作,后低下了頭。
一刻鐘,兩刻鐘……
許櫬率先忍不住了,放下手中擦了不知道多少遍已經(jīng)變得鐙亮的寶劍,開口道:“那個,敢問邱兄……貴庚?”
“十六。”
居然跟他一樣大。
“恕我唐突,敢問邱兄芳誕?”
“十月十二。”
原來是個弟弟。許櫬稍稍有些滿意了,再開口時儼然一副哄小孩的語氣:“你我還真是有緣,父親是舊識便罷,年紀(jì)還一樣。”
“嗯。”
“……”
漸漸地,經(jīng)過一早上的相處,許櫬飽受邱萇的冷淡,深刻意識到永遠(yuǎn)不要覺得自己占了便宜,因為誰也不知道占的到底是便宜還是東山上凍死人的立冬花。
明日議事會正式開始。此刻,客院里滿是各路仙家,好不熱鬧。帶著親眷后輩的人可謂是入了大型應(yīng)酬現(xiàn)場,招呼聲自落腳來就沒停過。當(dāng)然,其中包括許櫬。
許鎏桃辦事穩(wěn)妥人還體貼,許玊把她安排去外堂點禮,月兒掛樹梢了還未歸來,陪許玊應(yīng)酬的人自然就成了自己。
天知道他小時候被多少人抱過,總之貌似整個客院都是他的小姨和大伯。
一晚上下來,他已經(jīng)徹底麻木。
漸漸的人聲落了,他終于有機(jī)會喘了口氣。
回到自己院里看到邱萇修長的身影,許櫬恍然想起好像有個不知名的聲音對他說過一句話。
“客院里人多眼雜,邱萇這孩子又孤僻,先暫時住你院里,你倆聯(lián)絡(luò)聯(lián)絡(luò)感情也不錯啦。”
虧他當(dāng)時不見邱萇人影還以為他同他心有靈犀堅決地拒絕了許玊的狗屁要求……
真是枉費(fèi)他一番期望。
“邱兄!哈哈哈晚上好啊。”
事已至此,他只得強(qiáng)顏歡笑,說:“屋舍簡陋,委屈你了。”
“山下有很多百姓無片瓦遮蔽。”邱萇淡淡地抬眼看他。
許櫬一咽,頓時有些尷尬得無地自容:“嗯……啊,是嗎……”
邱萇道:“在下便不叨擾許公子了,不知離騰陽宗最近的旅舍在哪?”
許櫬一愣:“你要走?”
邱萇點點頭。
父親想讓自己同他共處一室,無非是為了與騰陽宗這位新秀套套近乎,可他志不在此,沒心思虛以逶迤,扯不上關(guān)系是再好不過了。
可許櫬明顯不這么想:“那可不行,阿爸點名讓我照顧,啊不,關(guān)照你一下,若你就這么走了我怎么跟阿爸交代!”
許櫬怕他走了,一時心急扯住了他的衣角,誰料“斯拉”一聲,布料豁開一道不大也不小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