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還是那間咖啡店。
還是那個靠窗的位置。
草莓奶昔放到程澈面前。
程澈低聲道了句“謝謝”，從斜挎包里拿出自己熬夜寫好的十集劇本和故事大綱，雙手遞到沈嘉禾手里。
內核是沈嘉禾要求的虐文，和現在流行的爽文、甜劇背道而馳。
沈嘉禾看后，眉心皺起：“不夠虐！”
程澈聽到這句話，面色微微泛白，“啊”了一聲，手指在桌下摩挲衣角：“沈，沈總，太，太虐了，沒人看。”
他當了兩年編劇，知道流行趨勢，雖然不懂沈嘉禾為什么不隨波逐流，但作為知情者，還是要委婉的提醒對方。
他已經半年沒工作了。
手頭積蓄微薄。
再這么下去，只能轉行。
好不容易遇到肯給他機會的人，他不想錯過。
至少不能讓對方虧本。
沈嘉禾無視他的意見，指著上面的人物關系，自顧自的說：“男主喜歡女主，女主喜歡男二，男二喜歡女二，女二喜歡男主。男主把女二當替身，女二把男二當替身，男二把女主當替身，女主把男主當替身。”
程澈撓了撓頭。
不理解，但尊重。
沈嘉禾：“他們愛得驚天動地，死去活來，不惜與全世界為敵。最后氣死爸媽，疏離朋友，坑害親戚，換得有情人終成眷屬。”
程澈松了口氣。
結局還行，是HE。
沈嘉禾仰頭長嘆，滿臉悵然：“卻發現他們都是兄妹！”
程澈：“……”
和替身梗邏輯自洽，也不是不行。
沈嘉禾扶額，溫聲感慨：“妹妹懷了哥哥的孩子，姐姐懷了弟弟的孩子。”
程澈：“……”這這這……
沈嘉禾眉目染愁：“不得已，他們只能放棄孩子，然，醫院通知他們，檢查報告拿錯了。”
程澈：“……”陰差陽錯，為虐而虐？
沈嘉禾：“他們沒有血緣關系，卻是各自家族仇人的孩子。”
程澈：“……”爸媽都死了，還記仇呢？
沈嘉禾：“最終在一片突突聲中，男主殺死女主，女主殺死男二，男二殺死女二，女二殺死男主。”
“Ending！”
沈嘉禾被這個故事感動到了，面容沾染幾點沉浸式的哀傷，轉頭看程澈。
只見程澈頭發很亂，根根沖天。
眼神恍惚，有種被雨水沖刷過的空靈。
面色一陣白，一陣紅，滿臉窘迫，但更多時候，是緊繃著五官，不停顫抖。
很顯然，他被這個故事非凡的想象力，震撼到了。
沈嘉禾很滿意程澈的狀態。
從他的身上，可以看到大部分人對這個故事的態度。
她感覺自己的投資已經失敗了一半，很興奮！兩眼放光，充斥著十萬變百萬的向往。
莫約過了五分鐘。
程澈緩過神，推了推鼻梁上滑落的眼鏡，為難道：“沈，沈總，您這個故事太亂了，我怕這樣寫，沒人看。”
沈總表示：“沒關系，會有人喜歡的。”
程澈下意識問：“誰？”
沈嘉禾眉毛一揚，準備說自己，話到嘴邊，變成一串頗具說服力的臺詞：“你不懂，這叫劍走偏鋒，大家看慣了無腦甜劇，復仇爽劇，偶爾出現一部扎心窩子的虐劇，會有一種新奇的感覺。”
程澈眼里的迷惑，稍微開朗，聽著沈嘉禾的話，附和點頭：“也是。”
沈嘉禾繼續忽悠：“所以，我們主打出其不意！與其跟在別人身后接漏下來的流量，不如自己開創新的賽道，引領流量！”
沈嘉禾聲音堅定，語氣激昂，飛進程澈耳朵里，極具說服力。
程澈本就是個社恐，不擅長拒絕，被她的話一帶，立刻眼神明亮，思緒翻涌：“沈總，您真厲害。”
不愧能開公司，做總裁。
太有遠見了！
程澈帶著同樣激昂的情緒，回家重新創作。
沈嘉禾喝完咖啡，又打包了一份甜品，結賬的時候，聽到吧臺的工作人員，極小聲的“切”了一聲，很有小說里惡毒炮灰路人甲的魅力。
顯然，她看到了沈嘉禾和程澈討論劇本的全過程。
對他們把咖啡店當做辦公場所的行為很鄙視，覺得是哪里來的窮逼在這裝逼。
看著那位工作人員，沈嘉禾眉眼含笑，聲音柔中帶甜，邊打開二維碼，邊問：“小妹妹，拍戲嗎？”
“什么？！”
工作人員一怔，好半天才醒過神，眼底藏著呼之欲出的興奮，直勾勾盯著沈嘉禾看：“我可以嗎？”
...
...
有了沈嘉禾跳脫思維做支撐，故事的雛形很快出來，加上文字的潤色。
劇本大綱和前十集內容，只隔六個小時，發送至沈嘉禾的郵箱里。
沈嘉禾看了一遍。
確認夠狗血、夠虐、夠無語、夠喜怒無常后，采納了這一版本，并讓程澈寫到二十集。
接下來是演員。
滬城有個很大的影視基地，僅次于豎店，里面的演員多如牛毛。
微短劇最大的特點就是俊男靚女做主演。
哪怕劇情生硬，演技生澀，演員顏值養眼也能吸引到一批觀眾。
喜歡俊男靚女？
沒問題。
男女主五官都在，何嘗不是一種亮眼呢。
四位主演有鼻子有眼。
群演不能壓過主演，膚色需要暗一點。
再綜合他們頭頂的失敗率。
十個人，兩萬塊錢搞定。
場務、道具師、化妝師、燈光師一千一位。
三萬用來租場地和設備。
剩下六千，用作拍攝過程中的開銷。
剪輯？要個屁剪輯，有制片就夠了。
故事線越亂越好！怎么拍的就怎么播！
服裝？大家不是穿著衣服嘛，用自己的，干凈，放心，不怕虱子。
宣發？只有沒自信的劇組才需要宣發。
她。
透過平均99%的失敗率看到了這部短劇最后的結局。
就不弄這些花里胡哨的，為系統省點錢。
系統：【？】
第二天，程澈交上完整二十集劇本。
內容很充實。
一秒一個反轉，一步一個虐心。
看得她心肝脾肺腎揪在一起。
這小子，有前途。
沈嘉禾稍加改動，召集人員，開機！
地點選在那家人煙稀少的咖啡店。
霸道總裁爆改咖啡店店長。
從小流落在外的真千金長成一朵堅強不屈小白花，在咖啡店做兼職，勤工儉學。
某個雨天。
他們相遇了。
導演：“……”有點尬，腳指頭很累。
編劇：“……”怎么感覺怪怪的。
攝像：“……”肩上的攝像機一下變得沉重。
制片：“……”攤上大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