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籠罩的西北,非常黑暗。
往外看去,模糊的樹影和黑暗已經(jīng)融為一體,只有不知名的動物悉悉索索,整個營地安靜的可怕。
即使是草原,夜晚也不再那么颯爽、遼闊無垠。而是空空蕩蕩的,給人一種巨大的孤寂和恐慌。
西北的落日如同是一扇大門,夜晚,拉開的是另一個世界。
江然輕輕掀開帳篷的門簾,一陣冷風吹了進來,如同摻了冰塊一般,已經(jīng)有一些寒意,不似深夏般那樣涼爽。
現(xiàn)在是夏末秋初的季節(jié)。
江然直到反復確定周圍沒有人,才放下心來。
“你離我那么遠干嘛?”江然剛放下簾子準備說話,就看見易云山已經(jīng)拿著睡袋躲到了帳篷內(nèi)的最邊緣,和她保持一個最遠的距離。
“男女授受不親,你我在一個帳篷本來就是不合適的。”易云山盡量低聲,態(tài)度非常堅決,絕不肯靠近一點。
“我明白你的顧慮,但是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東西要說。”江然嘆了口氣,有時候她覺得易云山才是那個鄰家保守小女孩。
明明是自己更吃虧。
“山山乖,我不會欺負你的。”江然突發(fā)奇想,惡趣味的好像哄小孩一樣,讓易云山有些沒面子。
誰叫他平常天天氣自己,自己好不容易有個機會欺負欺負他怎么了。
他原地給自己做了幾秒思想準備工作,才抱著睡袋走近了一些,但還是保持一兩米的距離。
由于易云山的臉雌雄莫辨,所以江然有時候也會管他叫“山山”,聽起來很有小女生氣的名字。易云山對此雖然不是很自在,但沒有特別反對,不過只有江然才會這么叫他。時間久了也習慣了。
“說吧,說完了你睡覺,我守夜。”易云山的語氣依舊很生硬。
“到時候你先睡,半夜我把你叫起來,你替班。”江然算是退了一步。不過兩個人都十分清楚對方不會叫自己,哪怕自己很累了,也會硬撐著。
“趕緊說正事。”
江然見到易云山已經(jīng)有點不高興了,也沒有繼續(xù)在這方面爭辯牽扯什么,“剛剛巴圖額爾德尼給我看了一顆心臟。”
“什么?”易云山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
“一顆心臟。甚至還在跳動。”江然極其肯定,不過易云山第一反應就是否定,因為從生物學的角度來說這種條件下根本不可能。
生物學是他的區(qū)域。而且凡事都要講個科學。
眼睛的事還能扯一扯,因為西北地區(qū)即使是夏天也是涼爽干燥的。更別提春秋冬季。而人體身體各個器官對寒冷的敏感性通常與其含水量成正比,含水量越高,越容易因低溫而受損。
但是眼球中的水分較少,冰晶形成的邊緣較為平滑,減少了刺穿細胞壁的風險。因此,眼球在低溫下相對安全,不易凍結(jié)損傷。都能把人做成干尸掛著了,想要把眼睛保存的更完好一些,不是沒有可能的。
心臟可不是這樣的。他看著江然的表情,卻沒有分析出任何說謊的痕跡。
“他們莫名其妙的信號丟失,而且還跟不知名的東西聯(lián)系著,說明他們已經(jīng)被盯上了。
從擬人事件的角度來看,結(jié)合我們之前人體生物實驗的猜想,那東西或者他背后的人肯定是有腦子的,那么也應該明白它切斷信號會給它招來麻煩。一旦這群人發(fā)現(xiàn)不對,是不是會對它造成威脅?那東西的目的只是利用他們成為養(yǎng)料,沒有必要多生事端,但是他們?yōu)槭裁催€沒有死?”
江然的推測很理所當然,易云山也只能先跟上。雖然以他的視角出發(fā),江然一直是有點天真的愚蠢在的。
“因為它的目的還沒有達到。第一他們還沒有抵達那個湖,湖才是它真正的地盤。第二它的弱點還在這里,這群人知道一些不能傳出去且對它有威脅的東西,所以它要盡可能把全局掌握在自己手里,所以才切斷信號。”易云山毫不費力的就明白了江然的意思和接下來的推測。
“你是想說,這心臟是那東西的?那東西本來可以早早殺了他們殺了威脅,但是它的心臟在他們這里,所以它反常的搞了這么多幺蛾子?”
江然贊許的點了點頭。
“那去看看。”易云山開始收拾東西,“被發(fā)現(xiàn)了就跑路。”
很快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現(xiàn)在一個最普通的帳篷旁邊。
易云山擺出了一個禁止的手勢,讓江然停止動作。他其實是有些不太信任的,因為他在門口聞到了一股異香。不像是儲存心臟的地方。
易云山非常小心的往帳篷上捅了個小眼,往里看去,卻看見一個裸著的女人正躺在巴圖額爾德尼的懷里,百媚千嬌。
果然是人面獸心。不是什么好東西。人家姑娘是自愿的么?易云山心里罵了幾句,看了一會,正好趕上那女人翻身。他注意到那個女人眉心有一個血紅色的疤痕——是眼睛。
女人翻過身來,非常大膽的直勾勾的看向他的位置,嫵媚一笑,似乎早就發(fā)現(xiàn)了偷看的易云山。
這時候,易云山才注意到巴圖額爾德尼有多么詭異:他的頭已經(jīng)擰到了一百八十度,四肢也逐漸扭曲,這是正常人類根本不會出現(xiàn)的姿勢。
易云山立馬把視線挪開,才發(fā)現(xiàn)身邊的江然不見了。他這才開始有點慌了,但是他也不能大聲叫嚷,整個人有點焦急。
他再次從小孔里面看去,發(fā)現(xiàn)里面所有人都不見了,是一片寂靜的青色。青色中,隱隱約約有個影子,似乎是江然。
“是誰在那里?!”不知道誰朝著他的方向吼了一句,緊接著的就是一片腳步聲。
易云山看著里面酷似江然的影子,毫不猶豫的閃身躲了進去。完美的避開了那群人。
就算是坑,他也要親自去看看。
帳篷里面很正常,睡袋也沒有任何有人的跡象。好像他剛剛看見的一切都是幻術(shù)。
確實是實打?qū)嵉慕徽驹谒媲啊?/p>
“你怎么進來了?”易云山臉色陰沉,有些生氣。
“你叫我進來的啊。”江然很驚訝,這下輪到易云山不知所措了。
“你告訴我,東西就在里面。讓我進來拿。”江然也非常震驚,因為這都是他面對面剛剛跟她說過的東西。
不等他們搞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他們就聽見一陣白噪音從睡袋旁傳過來。
兩人齊刷刷的轉(zhuǎn)過頭,易云山靠近聲音的源頭,撿了起來,才發(fā)現(xiàn)是一個對講機。
易云山嘗試調(diào)了調(diào)頻,拍打了幾下,想要聽清楚里面到底說了什么。
聲音的頻率非常慢,而且語調(diào)沒有任何起伏,很像是笑聲,但是非常有節(jié)奏。
“這好像是人的笑聲。”江然聲音有些猶豫。
“你這么給我一直笑看看?”這種頻率,根本就不可能是人的聲音。
正當陷入僵局的時候,江然敏銳的注意到那個睡袋動了一下。
江然二話不說,一腳踩了上去,直接拿刀破開睡袋,一個人就這么完完整整的暴露在他們面前。
“大哥大姐別激動......”那黃毛眼疾手快,立馬舉起手跪在二人的面前,聲音有些哆嗦。
那人穿著一個橘紅色的防水大外套,頭發(fā)也染成了黃色,梳著一個背頭,看著倒是年輕。活像個年輕的大橘子。
江然的刀并沒有放下,依舊死死的貼在他的脖子上。只要一秒不對,她就可以立馬殺了他。
“我我……我叫秋子昂。是,是他們請的風水先生。”秋子昂不斷求饒。
眼看二位沒有反應,秋子昂咬了咬牙,有些害怕的看了一眼江然,“你們也是為了那個東西來的吧?要不這樣,我們一人一半?”
二人對視了一眼,依舊沒有說話。
“這樣,我三,你們七。雖然不好分,但應該也不是不行……求求你們,我真的很需要這筆錢來救我媽媽……”說著說著,秋子昂已經(jīng)聲淚俱下。
“你會縮骨?”易云山對救媽媽這種事情不感興趣,這種情況下他要是想博得對方的同情,他可以編的更慘更真實。
“我是縮骨功第一百三十二代傳人。”說到這兒,秋子昂抹了抹眼淚,眼神也端正了幾分。
“你是秋老爺子的后人?”江然放下了刀,但是視線依舊沒有離開他。
“對對對,您知道我爺爺啊?我爺爺叫秋有錢,他老人家現(xiàn)在住在安徽黃山那邊,平常喜歡遛鳥,現(xiàn)在我家里五口人,我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還有我,我和我爺爺都愛吃棗花糕……”秋子昂抽泣著,絮絮叨叨。
“閉嘴。”易云山有些煩躁。他們又不是來相親的,沒必要知道的這么詳細。再說下去,秋老爺子的內(nèi)褲顏色怕是都保不住了吧?
江然曾代替易家接待過秋老爺子,與秋老爺子私交不錯。而且老爺子本名就叫秋有錢。但是老爺子嫌棄土鱉,真名也從未示人。
前幾年,她還去過安徽看望,閑聊知道了秋老爺子有個常年在國外不聽話的孫子,只是忘了叫什么。
所以如此看來,這個人似乎是真的。不過她瞧著好玩,還想再逗逗他。
“秋老爺子是中國人,你這頭發(fā)?”江然擦了擦匕首,在秋子昂眼里這就是要拿他磨刀的表現(xiàn)。
“嗚嗚嗚,這是我特意跑國外染的,鄙人不才,但絕對是血統(tǒng)純正的中國人。但我成天游手好閑,還跑國外染頭發(fā),敗壞家風,我不是東西,我對不起秋家啊……”眼看著秋子昂又閉不上嘴了,江然直接把擦匕首的布塞進了秋子昂嘴里。
“終于清靜了。”易云山松了口氣。
“秋家還沒落魄到需要你賣命偷東西的地步吧?說說吧,怎么來的。不然,我就告訴你爺爺,讓他抓爛你的屁股。”江然清楚秋家這小子在外狐假虎威,但家里就怕爺爺?shù)牡滦小?/p>
“哦對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江然。”江然很滿意的看著秋子昂震驚的眼睛。
原來她就是那個,爺爺一直想給他牽線搭橋的相親對象。不行,好看的女人都是魔鬼,他可受不了這樣的。
江然沉浸在秋子昂被自己嚇唬到的驕傲中。絲毫不知秋老爺子把她當成未來孫媳婦的打算,也不知道秋子昂的小九九。
江然把他嘴里的布拿了出來,讓他講講來龍去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