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發展遠比熊小軍預測的要快要嚴重。
第二天他剛上班,就被叫到書記辦公室。
書記和鎮長都在,兩個人表情嚴肅,面色凝重。
熊小軍意識到暴風雨已經來了,他關了門,腳步沉緩地走到楊書記的辦公桌前。
楊書記瞪他一眼,皺起眉頭問。
“怎么回事?文化站怎么發生這樣的丑聞?整個橫嶺鎮傳瘋了,你給我們好好解釋解釋!”
熊小軍不敢坐,因為一夜沒睡,眼睛里現出紅絲,而且眼皮也腫脹著,沒有了平日的精神氣。
昨晚想了一夜。
有一個原則問題,他認為哪怕工作丟了也堅決不能承認。
那就是他與李伊妮的曖昧關系。
這純屬子虛烏有!
他喜歡李伊妮,但這是同志間的好感,她是人才,他珍愛人才,他對她沒有非份之想,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出格的事情,更不可能與她睡覺,被她迷惑。
她的善良,勇敢和才能讓他不由自主地產生一種喜歡與欣賞的感覺,但那百分之百是圣潔的,絕不是粗俗之人吐出的骯臟詞匯形容的那種非正常關系。
他在思考著該如何開口。
楊書記接著又說
“熊小軍,我和吳鎮長兩人十分器重你,你是一個人才,還不到一年的時間,整個文化站的工作干得有聲有色,我們一直對你寄予了很高的期望。”
熊小軍點頭,“那是您和鎮長指導有方。”
“但我們的干部隊伍中,不能因為是人才就縱容你犯道德錯誤,現在,因為你的私生活不檢點弄得滿城風雨,你讓我們臉往哪里擱?李伊妮是你的愛將,你平時總在我們面前夸她,當然,她也的確有些本事,我們也看在眼里,但我們萬萬沒想到,她是這種人!如果她為了留在文化站而使用這種不道德的手段,跟你搞不正當的男女關系,再有本事,那也不行!....”
“不,不,楊書記,吳鎮長,你們聽我說。不是那樣的!”熊小軍急了。
“不是那樣?那是哪樣?你說,我倒是要聽聽你怎么解釋?你家里人都鬧到單位了,這象什么話!”
熊小軍深呼一口氣,他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他覺得如果不徹底交待就很難解釋清楚,恐怕無法消除楊書記和吳鎮長對李伊妮的誤解。
他的名聲不要緊,但李伊妮,一個剛涉入社會的女孩子,怎么能被人平白無故地玷污清白?
他向楊書記和吳鎮長兩人各鞠一躬,表情極為認真地說道。
“楊書記,吳鎮長,以下我說的話我愿意用我的性命作擔保,絕對沒有半句謊言。”
楊書記和吳鎮長兩人交換了眼神,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我承認我與李伊妮走得比較近,跟他家里也經常來往。他父親就在城鎮大院里做蛋生意,跟我住斜對面。”
吳鎮長點點頭,“這個我知道。”
“所以我們經常見面。李伊妮的父親與我的父親年齡相仿,經歷差不多,我父親在考上大學的那一年去世了,所以當我看到李叔時,我覺得特別親切。他讓我想起了我的父親。”
“李叔有六個兒女,家境貧寒,但他一直盡他最大的可能在撐養那個大家庭。李伊妮是他的小女兒,她讀書成績一直非常好,還經常參加競爭,但高考時不知道是不是太過緊張而發揮失利,落榜了。”
“李叔想借錢讓她去復讀,卻沒有得到家里其他人的認可,我當初是復讀兩年后才考上大學的,所以我特別替伊妮可惜。也產生了想幫她一把的念頭。”
“這個可以理解,但不能搞特殊化,搞歪門斜道。”楊書記點點頭,神情緩和了些。
“這個您放心。我一直提醒著自己,同情歸同情,我職位雖小,但再小也是國家政府部門的干部,人民群眾看著呢,我做事一定要光明磊落,要公平公正。要行得正,坐得端。”
“對。”吳鎮長認同。
楊書記則示意熊小軍坐下來講。
熊小軍不敢坐,繼續說。
“我也是農村人,漁口鎮的,姊妹六個,三個姐姐,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家庭條件不好,就靠十多畝地過日子,爺爺奶奶身體不好,家里主要靠我父親。小時候經常窮得揭不開鍋。每年青黃不接的時候,父親經常向鄉里鄉親借米借糧,那里候家家都不富裕,再加上我們家這個情況,往往是有借無還,很多人不愿意借給我們。”
“村里有一個姓陳的人家,以前是地主,老祖宗留下一些財產,在我們村算得最富有的。但他們家一共7個女娃,沒有男孩子。在我兩年那一年,我餓得慌,跑到他家去要吃的,當天正好是她家的小女兒滿月,陳家人覺得跟我有緣,便和我父親結為親家,讓我與陳家的小女兒陳小美訂了娃娃親。”
楊書記皺起了眉頭,他小時候壓根就沒吃過一頓飽飯。
熊小軍說的話讓他一下子想到過去的艱苦日子,他的神情再次平緩,原來緊皺的雙眉也舒展開來。
熊小軍繼續說。
“訂親之后,陳家經常給我家送吃的,尤其是我讀書的錢,小學,初中,高中,大學基本都是陳家出的,我們熊家欠了陳家一個天大的人情。憑良心說,沒有陳家的資助,就沒有我的今天。”
“楊書記,吳鎮長,我不是一個沒有良心的人,小時候我不懂感情,后面長大了,我就一直抵觸娃娃親這事。我和陳小美這么多年一共也沒說上幾句話,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但因為他們家對我們家有恩,我再不愿意也不能開口跟他們說退婚。”
“陳家在我們那邊很有勢力,主要是陳小美他幾個舅舅,在城里做生意,很有錢,陳家人一直仗著有錢,非常霸道,也不講理,他們認定了事情不管合理不合理,就得按他們的意思辦。如果不依,明里暗里會叫人使壞,讓人不得安生。他們總是和法律打擦邊球,有時候鬧過火了,派出所出面罰點款,教育幾句,不能抓他。”
“我當初就是為了躲避他們才申請來橫嶺鎮的,我知道我最終還是得入贅到陳家,可我想能逃一時是一時吧。”
“我知道自己這方面很懦弱,總想著逃避。不然,也不會發生今天這件的事....“
熊小軍說到這,眼眶紅了,聲音有些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