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伊妮清白的形象被人涂沫得面目全非不成樣子，她原本還想掙扎一番，但現在她突然決定放棄了。
太累了！
她的腦子里忽然跳出這么一個念頭
不能殺他人就殺自己。
這個念頭一出現，她心中的屈辱和憤怒好象一下子就泄了氣，反而有一種特別輕松的感覺。
她知道以面前兩個人的架式，她要出去放牛可能行不通了。
她蒼白著臉，沒有說話，將牛牽回到牛棚，系牢。
“你說話呀，啞巴了？你不是什么作家，能說會道嗎？站長都被你騙得團團轉的人，怎么屁都放一個？”
王元伯的婆娘緊跟著她。
“你讓我說什么？”李伊妮慢悠悠地回一句。
“你把我兒子害成這樣就算了？你不給我個說法這事沒完！”王元伯黑著臉，似要攔住她。
“想要什么說法，一命抵一命？你兒子不是還活著嗎？他不是只是喝酒了酒而已，對不對？”
李伊妮冷冷地望著他，說。
“你這個臭女人，你還想咒我兒子死？最毒婦人心，就是你這種人，該死的人是你！你活著還有什么意思，象你這樣的女人就不配活著！”
李伊妮怔了怔。
是的，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她動了動嘴唇，臉上恢復了麻木神情，心涼透了，面對無比憤怒的王元伯和他的老婆，她不再回懟，只是冷冷地看他們一眼，準備進屋。
這時，趙運枝板著面孔出來了。
她的身后跟著王麗紅
“又惹什么事了？伊妮，你怎么一天到晚盡給家里惹事？嫌不嫌丟人？供你讀了這么多年的書就讀出這么個名堂來？這個家都要毀在你手里了，你知不知道？”
“不僅你自己沒臉，你現在弄得我們全家上上下下全被別人戳鼻梁骨，你做事能不能動動腦子，老實本份一點有什么不好？一天到晚瞎折騰，沒考上那就是你的命了，還想著跳農門。”
“就是啊，一個女孩子現在名聲搞到這么臭，以后還有誰上門來做媒提親？當初爸都答應我媽了，讓你跟著我們，照顧我....結果好，說有什么機會，到文化站作公家人，現在好了，公家人沒當做，搞得臭名遠揚，我現在都不敢回娘家，怕別人問我小姑子的事，我沒臉說出口！”
后面的劉麗紅跟著說。
李伊妮站在自家門口，象一座雕像。
這樣的話她已聽到無數次了。
趙遠枝馬上把矛盾轉向麗紅，“跟你過？哪輪得著你？在你還沒進門的時候就說好了，伊妮要幫我們帶兩個孩子，你別跟我搶！”
“我們做老大就是窩囊！你看你還有自己的房子，我有什么！”
“天天這么多人擠在破屋子里。兩個老家伙就是偏心。他們要是敢把伊妮分給你，我把話撂在這，我非要新帳舊帳一起算！”
“房子房子沒有，我為李家生大生小的，誰照顧過我？孫子孫女不管，幾個錢全供在小姑子身上，說什么，她有出息，以后要靠她改變李家命運。”
“這樣的話你也信。我不管，爸媽答應過我的，要是不把伊妮分給我，我讓我媽過來。”
妯娌兩個你一句我一句吵起來。
王元伯冷笑著插話。
“這個禍害精現在是改變你們李家命運了啊？把你們家搞臭了，搞出名了！這就是你們這個小姑子的功勞！”
李伊妮僵著的身子晃了晃。
她什么也沒說，旁若無人地邁進了屋。
王元伯兩個人和李伊妮兩位嫂子開始相互責罵，心里終于好受了些，本想火上加油。
沒想到，他剛開口說一句。
趙運枝和王麗紅兩個人雙手叉腰，在他面前一挺。
“這是我們家的事，要你多什么嘴！一大清早，象烏鴉一樣，在門口叫個不停。是吃飽了沒事做嗎？”趙運枝剛說完
王麗紅又說，“沒事做也不要跑到我家來鬼叫！走，走，別像個掃把星擋在我家門口！”
王元伯早知道李建國的這兩個兒媳婦不好惹，沒想到，這兩人橫起來，比他還牛，兩對眼珠子像跳出來吃了他。
剛剛她們倆不是也在數落李伊妮的不是嗎？
怎么現在雙方合起來把矛盾對著他？
他本來還想反擊幾句，但被他老婆給拉住了。
人怕惡，鬼怕狠。
剛才兩個人已把一通氣撒在李伊妮身上，現在她覺得再與李伊妮兩個潑婦般的嫂子開架一是沒能力氣，而是不一定吵得過她們。
反正他們要找的是李伊妮，不是這兩位。
便拉了王元伯往自家走。
走出十來步遠，她才敢回頭沖仍氣勢兇兇往這邊張望的趙運枝和王麗紅說。
“管管你們的小姑子，別讓她再禍害人！”
李伊妮面無表情地回到房間，走到床前，呆坐一會后，直挺挺地往后倒在她和伊芬合睡的那張床上。
她睜著兩眼，看著屋頂灰色的瓦片，一片挨著一片。
她想著如果有一絲縫隙，她能飛離這間小屋，象鳥兒一般沖入云空，沒有人，沒有吵鬧，沒有誹謗，沒有無中生有，該是多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到大哥，三哥回家了。
吵吵鬧鬧后，家里終于又恢復了平靜。
伊芬去了未來的婆家。
四強最近也新交了一位女朋友，兩個正是甜蜜期，再加上重新整頓蘑菇棚，也極少關注到小妹的變化。
大哥和三哥忙田里的活，偶爾會特別盯上小妹幾眼，想安慰也不知道說啥。
對于外面的那些傳言，他們是不相信的，但又堵不住人家的嘴，能咋樣，只能讓別人去說。
身正不怕影子斜唄，人家愛怎么說就怎么說，還能把活人說死？
時間長了，生活就會恢復原樣。
李伊妮在床上躺了好一會。
房間靠北，沒有窗，即使是大白天也昏暗，后面兩個小孩子回來，家里又出現了歡笑聲。
只是此時好象都忘記了房間里還有一個人。
也可能是習慣了。
最近伊妮都喜歡獨來獨往，一整天幾乎不講一句話。
反正餓了她會起來吃東西的。又不是三歲小孩。她心情不好，就由著她，她愛咋地就咋地。
從上午睡到了天完全黑下來。
黑夜變成了深夜，又從深夜轉換到了黎明。
李伊妮不吃不喝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