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中午,客棧的人絡繹不絕,進進出出。后廚房更是忙的不可開交,滿頭大汗,侵濕了白色的頭巾。刀在案板上噠噠的響著,幾乎沒有停歇的時候。
各色的花朵,被一一清洗,放在木槽中搗碎,過濾出雜質后,再用面粉、蜂蜜以及桂花和成面團。經過蒸汽的愛撫,一塊塊顏色各異,形似花朵的糕點一一被擺盤,送到餐桌上。
今天不管是廚子還是店小二,就連侍女和戲子都精精神神的,不敢怠慢一位客人。
茜可從樓上下來,路經二樓的時候看見‘柳夫人’圍著一群形形色色的男女,有說有笑好不自在。看到這幅情景茜可無奈的搖搖頭,用手撥弄了一下頭發,將腰上的連語石帶在耳蝸上。(連語石,在與巨蜥打斗的時候發給大家的‘藍牙耳機’)
“呦!老爺!您終于回來了!”狐妖一聲高喊,頓時間陷入了一陣寂靜。
“各位不好意思!我去總城有事辦,不料中途在琵琶庵遇到了一些小麻煩。回來晚了。”青蝶老爺作揖。
“誒!晚不晚我們倒沒什么!”
“就是!老板嚴重了!不過。”
“不過我們倒是在意,黑罌粟祭典開不開始啊!”
下面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滿臉酒氣。
“各位放心!黑罌粟照常!今天晚上就開始!我可是從琵琶庵帶回來了好東西呢!”青蝶兩手背后,一抹邪惡的笑容不自覺的浮在嘴角。
樓下的妖倒是炸開了鍋,無論男女就連孩童大的妖都綻開了笑容,此刻喧嘩聲,酒杯碰撞的聲音。在某個角落竊竊私語的聲音,混合在甜香的氣息中讓人作嘔。
坐在樓梯拐角的茜可偷偷地打量著這個‘青蝶老爺’。
這個被稱為青蝶老爺的客棧老板,其實是個女兒身,長相清麗,尤其是那對向上挑的眼睛甚是勾魂。這雙眼睛并不大,冰藍色的眸子透露出冰冷的寒氣。但又有一種很濃郁的中國畫中女子的眼眉,眉角還有一顆紅痣,說話的時候眼睛總會慢慢的瞇起來,然后揚起下巴。
他身著青色的絲綢漢服,上面繡著潔白的桂花和白色的蝴蝶。不過青蝶的嗓子卻沒有女人的細聲輕語,倒是有一種中性的磁魅的語調。
身后有幾個伙計扛著從總城換回來的金子和一些采購的花種,不過最后的一個布袋顯得倒是頗有些神秘。兩個粗胖的伙計分別扛著兩頭,布袋被纏的死死地,上邊還貼著紅色的封條。
青蝶拍著這個白色的布袋,“這可是晚上的特殊節目哦!我保證這是黑罌粟舉辦以來,最貴重的拍賣物!你們可得省著點銀子喝酒,他可是很貴的哦!”
“老板真會掉我們的胃口啊!哈哈哈!”一個喝得滿臉通紅,喝的爛醉還一身酒味的家伙站起來歪歪扭扭的說。
“要是沒有驚喜!青蝶老爺!你可得。”坐在中間的榆樹妖捋著胡子訕笑到。
“放心,要是不和你們的口味,那你們就在我客棧住上一年,我青蝶好吃好喝供著,絕不收一分一毫!”青蝶挑起眉毛,揚起下巴,自信滿滿的說道。
“那好!我們今天就等著壓軸的好戲!哈哈哈!”榆樹妖端起酒碗咕嘟咕嘟的喝起了酒。
茜可見著青蝶緩步上了二樓,小聲的招呼來狐妖。
“客官!”狐妖畢恭畢敬的低著頭。
“我就是想問一下,這今天晚上,有什么活動嗎?這怎么忽然來了這么多妖?”茜可滿不在乎的斜著眼睛看著青蝶。
“這個,看來客觀是很長時間都不來了?”狐妖忽然挑起眉毛,用反問的語氣道。
“哦!我想起來了,是黑罌粟嗎!你看我這記性,”茜可拍拍腦袋,起身往樓上走,“我有些累了,看來得歇一歇,晚上再下來吧!”茜可看著狐妖的臉,心里有一絲不詳的預感。
耳邊,忽然傳來白夜的聲音,“茜可!我發現。”白夜的聲音戛然而止。絲絲的嘈雜聲想絕于耳。
茜可連忙拿下連語石,淡定的吸了口氣,從容的起身快步的上樓。正走著,不知道哪來的白色蝴蝶越來越多,多的在眼前晃個不停。茜可越看越眼暈,頭也不自覺的痛起來,眼前也開始模糊,然后漆黑一片,暈厥過去。
狐妖一個箭步,接過暈倒的茜可。
“老爺!”狐妖恭敬的點了點頭。
青蝶沒說話攙著白夜接著往上走。
狐妖見狀扶著茜可跟著。
到了四樓直接拐進青蝶的屋中。
“這次做得很好,虧你機靈察覺了他們就是總成通緝的要犯!這個月月錢翻十倍!以后不用在一樓跑堂傳菜了,一樓正好缺了個總管。”
“謝老爺!”狐妖沒有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倒是謙和的一笑。“能為老爺辦事,是我修來的福氣。我必當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恭維的話就不用多說了!去五樓把哪兩個一并解決!”
“是!”
“等等!”
“老爺還是有什么吩咐!”
“留活口!看來今天晚上的壓軸戲更好看了!”
“是!”
說完青蝶轉身擺手讓身后的伙計去了地下室,將運回來的東西一一碼好。
待所有人都下去了以后,青蝶縮在床上,望著窗外的陽光,眼淚不自覺的流下來。
“白蝶!你真傻。他到底哪里值得你這么付出。”
青蝶就這樣呆呆的望著窗外,用手接住一縷陽光,陽光中都是白蝶無邪的笑容。青蝶知道,曾經那樣單純美好的時光再也不會回來,再也沒有了。能做的就是與時間通行,渡過這每一每一秒的煎熬。
但如果這次殺了他們立了大功,那么或許一切還有挽回的余地,于是抱著這一絲的希望,青蝶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殺了他們。為了白蝶,為了曾經的諾言。
“老爺!都辦好了!但是二號房的客人好像出去了,我們沒找到。”狐妖輕聲扣了扣門,站在門邊低著頭。
“飯桶!都是一群飯桶!”青蝶站起來,沒有回頭,兩手背著。
“不過,老爺,天陽一號屋子被施了法,侍女們都進不去。老爺要不要去看看,或許,是藏在那里了。”狐妖微微點了一下頭,看著青蝶的背影說。
“哦?被施了法?那我倒要瞧瞧是什么?”青蝶回過身,眼淚已經沒有了,只剩下挑起的細長眼眸,反射著一絲寒光。
“我陪著老爺一起去吧!”
“不用了,你去忙吧,我自己去。”
“這。。。”
“怎么,不相信我的迷蝶陣?”
“不,不是的。老爺的迷蝶陣哪有妖能逃得過的。”
“嗯,那你就下去吧,馬上要開始祭典了,別出什么亂子,幫我看好!”
“是!”
狐妖作揖,起身離開。
青蝶邁著小步不慌不忙的上了五樓。
站在天陽一號的門前,身邊的白色蝴蝶越來越多,將他團團圍住,就連青色的衣服也被照的柔和了許多。
忽然從屋子里傳來了一陣鬼哭狼嚎般的聲音。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觀音菩薩!玉皇大帝保佑!我終于成功了!小炎,我成功了!劍兄,我成功了!哦嘞噢嘞噢嘞噢嘞!yes!”只見青蝶站在門外抽動著眉毛,心想“這里面到底關著什么怪物,是茜可的殺手锏嗎?”
青蝶用手推了推門,門上蕩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果真是做了手腳。”青蝶伸出手,拇指中指一碰,放在嘴邊用舌尖舔了舔,瞇起細長的眼睛。
一只青色的蝴蝶從口中飛出。青色的蝴蝶繞著們巡視了一圈,落在門上方的一角。一團青光慢慢的變大,越發的晶亮,門上的漣漪被這股亮光激得更是翻騰,越來越激烈。眼看這股屏障馬上要被消除,就聽砰地一聲,門呼的一聲開了。
“茜可!我學會了,”葉楓興高采烈的哈哈大笑,一睜眼睛青蝶站在眼前,“呦!美女!是送吃的吧!吃的呢!”
“你!”青蝶看著被門夾扁了的蝴蝶,飄飄悠悠的從眼前落下,眉毛不斷的抽動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在這里!”青蝶也畢竟是久經沙場,轉瞬間臉上浮起了諂媚的笑容。用手撥了撥衣服,傲人的雙封隱隱約約被裹在衣襟當中,欲隱欲露。青蝶用指尖,指了指自己的胸部。
“啊?這多讓人難為情啊。”嘴上是那么說,葉楓的眼睛就沒從青蝶的臉上和胸上離開過。
一朵朵白色的蝴蝶在葉楓的眼前不斷的飛舞著,青蝶的身影更是一個變兩個,兩個變四個,沒多一會毫無防備的葉楓就昏睡過去。
青蝶接住葉楓,將他塞進蛇骨籠中。抬頭一望,被眼前的景色驚呆了,一尊尊栩栩如生的雕像錯落在花海當中。每一尊巖石雕像形態各異,有的像是在追逐蝴蝶,踮起腳尖,衣襟飛舞。有的側蹲在一旁,略微低頭,長發披散在肩膀,散落到地上,手中拖著一只受傷的兔子。還有的坐在花叢中,仰望這藍天。總之,這是青蝶見過的最美的雕像。
青蝶走進一尊跳舞姿勢的雕像,長長的裙擺柔和的平鋪在草地上,完全看不出是巖石雕刻成的。那一雙柔軟無骨的腰肢,呈現出完美的弧度。這完美的弧線一直延伸到脖頸直到下頜,才肯停止,那是水一樣的弧線。不過這五官,青蝶總覺得似曾相識,忽然他想起來,剛剛迷暈的那個女孩跟這里的雕像簡直一模一樣。準確的說,這里的一尊尊雕像,都是同一個人,茜可!
青蝶手握空拳,抵在唇邊,看了看這栩栩如生的雕像,又看了看地上的葉楓。
“這小子的控制能力還真是驚人,不多一絲,不少一毫。不過看來,今天還能好好的消遣一下了。”
青蝶將葉楓帶到了水月閣,懸掛在半空中。上面懸著的除了葉楓,還有大大小小十來個蛇骨籠悠悠的懸在半空。
青蝶倒是自在,自己差人擺了一張八仙桌,上面放滿了果盤兒,和一壇上好的桂花酒。倚著欄桿向下看去一覽無云。而從下面看則什么也看不見。
這水月閣最奇特的地方就在于它可以獨立移動,就好比升降電梯,可以在一到五層自由的上下移動。
青蝶看著一樓忙忙碌碌的在準備祭奠,心里不由得暗爽,‘讓心愛的人慢慢的死在自己眼前,這是多么美麗的悲劇。’
“你們注定要死,我就成全你們死的凄美一些。”一道寒光閃現在細長上挑的眼眸中。
與這股寒氣不同的是樓下正熱火朝天的準備黑罌粟,往來的客人也換上了華麗隆重的服飾。這一道五層也被劃分了等級,于是往下,等級越是低一些。
望著窗外天色漸漸的黯淡下來,月亮似乎抑制不住雀躍,仿佛馬上就要跳出來一樣。
三個白衣侍女看了看窗外,快步向水月閣,手中端著桃木盤,桃木盤上面用紅紗蓋著,一件件各色的漢服整齊的碼在紅沙上,格外的耀眼。
侍女輕叩門邊,“老爺,衣服準備好了,祭典也準備就緒。就差您出場了!”
青蝶慵懶的放下酒杯,“拿來,我看看!”
“是!”
“這件不好,和上次的幾乎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穿的是上次的衣服呢。恩這件還行,就是顏色太淡,不適合晚上穿。”
淘汰的衣服被侍女拿了出去。
“老爺,這事最后一件了。”侍女拎起衣角,一件黑色暗紋漢服映入眼簾。
青蝶看得出神,紅色的里襯,水青色的衣襟袖口,底部與袖口零星的繡有摻著金絲的白色蝴蝶。
“就這件!”
青蝶舉起衣服,望向窗外,透著黑色的布料,一輪明月升到高空,仿佛是鑲在衣服上的一顆珍珠。
黑罌粟祭典終于拉開了序幕,上百只不同種類的妖聚集在此,進行著一年一度的黑色交易。滿場的妖身著華服,但都需要披一件黑色的袍子,將碩大的帽子帶上,遮住半張臉,誰也看不出誰是誰。
侍女們身上穿著的黑色袍子上都繡有青色的蝴蝶,帽子后面繡有一只側面的白蝶,以區分主賓。
“各就各位!下面有請我們白水月的老板,青蝶老爺!”狐妖響亮的聲音將眾人的視線吸引在緩緩降落的水月閣之上。
“我宣布,第九九界黑罌粟祭典拍賣,現在開始!”青蝶緩緩的走出,一頭青絲般的秀發披散在腰間。
“首先,感謝各位遠道而來,參加這次的拍賣祭典。話不多說,第一個拍賣的是,冰蟬一族的上品!有一千年的修為。起拍五萬兩!”
水月臺上,黑衣的侍女撩開一個籠上的黑布。一個十歲大的男童被黑布勒著嘴巴,手腳都被困在了一起。男童沒有眼淚,只是死死的盯住眼前的所有,爆出青筋。
“競拍開始!”狐妖手中的金錘叩響一聲,大廳再次起了喧嘩。
“六萬!”
“六萬五!”
“八萬!”
“十萬!”
一只只妖,滿眼通紅的望著籠中的美餐,要知道,吃了它,就可以增加一千年的修為。紛雜聲越來越大,最終被響錘聲掩蓋。
“五十五萬一次,五十五萬兩次!成交!”狐妖一錘落下,侍女用琉璃瓶采集了該妖的氣息,將琉璃瓶掛在了籠子的上方。
“按照慣例,拍賣結束后,再行提貨!”
“接下來,是三千年的紅衫木!”青蝶擺擺手,侍女將黑布掀開。一根通體赤紅的無葉樹呈現在眾人的眼前,此樹只有半人高,散發著強大的殺氣。
“青蝶老爺!您不是拿我們開玩笑呢吧,一根破木頭,你就拿來賣?”
“就是,我們要的可是修為!”
“這可不是一般的木頭。紅衫木只有修煉萬年后才能成人形,修法術。所以此品種可是相當珍貴。”青蝶道。
“青蝶老爺,您別開玩笑了,這在珍貴有個屁用啊!”
下面你一言我一語,炸開了鍋。
“這你們就有所不知了,”青蝶拍拍嬌嫩的玉指,“他萬年才能成形,那在這之前,你們擁有它,同樣是和你一起修行一千年,你有了它不就等于修行了一倍嗎。不過這可是個耐心活。起拍,五十五萬兩!”
眾妖鴉雀無聲,片刻后,終于有妖高喊一聲。
“七十萬兩!”
這一喊聲后,聲音四起,紅衫木的價格比比皆高。最后以九十八萬兩成交。
而后,陸陸續續的十幾樣商品一一被拍賣。
關在籠中的葉楓,耳邊吱吱的作響,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透過黑色的布,隱約的看著有些朦朧的光照。啪啪的錘響聲,亂糟糟的喊聲。
忽然葉楓透過黑色的紗布看著一個黑影急匆匆地走向青蝶。小聲的說了什么。
“老爺不好了,您之前抓到的那幾個不見了,籠子中被掉了包!”
“什么!你們這些廢物!不見了怎么不早說!現在競拍馬上要結束了!”
“是啊!老爺怎么辦,馬上就要到下一輪了!”
“你趕緊派人去找,找到馬上通知我。”
“可是。”
“快去,我自有分寸。你們這些飯桶!等等!我最后抓來的那個還在嗎!”
“在,就剩他一個了!”
“哼,那就好,你下去把!”
“是!”
青蝶清了清嗓子,回過頭,諂媚的一笑,勾起嘴角。
“接下來,我要為大家準備的,可是今晚的壓軸重戲!來人,抬過來!”
幾個侍女,將葉楓的籠子抬到正中間,臺下的所有妖,目不轉睛的盯著這個特別的壓軸好禮。
青蝶呼的一聲掀開了黑布,葉楓只覺眼前忽然一陣白光,晃得他睜不開眼,耳邊的嘶嘶聲一直不斷。
“這就是,今天的特別禮物!凡人!”
“凡人?”
“開什么玩笑!妖界的大門自從幾百年前就沒再開過,怎么可能還有凡人!”
“就是!我們不相信!”
“對!我們不相信!”
“不相信!”
“我也不信!”
“那我就證明給你們看,”說著青蝶回身抽出匕首,嘩的一聲在葉楓的肩膀劃出一條血痕,“這回呢!”
葉楓沒有躲,只是肩膀的疼痛讓他忽然清醒了,血液緩緩的流出,一股躁動充斥在每個毛孔。
“小炎!不要輕舉妄動!”葉楓道。
臺下的一個個妖聞到人類血液的味道,個個面面相窺。安靜了幾秒后,轟然炸開了鍋,爭先搶后的說出自己的價碼。手中的牌子,舉起的數量比黑色的腦袋還多。
“八十萬!”
“一百萬!”
“一百三十萬!”
“三百萬!”
“五百萬!”
“九千九百萬!”一個清脆的聲音從三樓傳出,打斷了在場的紛雜聲,所有的目光聚集在了這個個子不高纖瘦的黑色身影上。
“你開什么玩笑!”二樓的一個妖忽然有些暴怒的搖晃這欄桿,沖著三樓怒喊。
“九千九百萬!這個人,我要定了!”瘦小的黑色身影在所有妖的注視下一步步的走向水月閣。
“好!痛快!那今天的最后一件,就歸這位了。還請這位,過后提貨!”青蝶,挑起眉毛,瞇著那雙上調的雙眼,狐疑的說道。
“不用了,我這就上去取。”說著黑色的身影嗖的一聲騰空躍起,落在葉楓的籠子上方。
昏暗的燈光照像精致的,藏在黑影中的五官。那雙眼睛,格外的熟悉。
青蝶忽然一驚,他想到,他從哪見過這個身影,就是在抓到的葉楓的房間里。
“是你!”青蝶不可思的的瞪大了眼睛。一幅不可思議的臉漸漸的扭曲,一股熱騰騰的白色液體飛濺在空中。
青蝶向后仰去,胸口被尖利的巖石刺穿。衣服撕裂的聲音依然沒有停止,一根根錐刺狀的巖石從青蝶的后背刺出。
口中的白色液體噴濺出來,沾染到黑色的衣服上,看起來,就像挑染的花紋一般。
“你們還愣這干什么!趕緊給我殺了他!”青蝶的面部在扭曲,朝著狐妖怒喊到。
“哼!還真是抱歉了,青蝶...老爺!”狐妖挑了挑眉毛。
“你說什么?你敢再說一遍!咳!”青蝶吐出一口滾燙的的白色團狀物,霎時間沖向狐妖。
“哎呦?這么著急啊!爺早就說可惜娘子天生的臉了!”狐妖帶著那放蕩不羈的笑容向右一側,白色光球從耳邊擦過。
“你!虧我,那樣待你,你竟然背叛我!咳咳!”青蝶咳得越來越厲害,原本黑色的袍子,逐漸變成了白色。
狐妖一個瞬步,來到青蝶的面前。
“他可沒背叛你!爺殺了他的時候,他滿嘴都是老爺老爺的。”狐妖瞪大了雙眼,手死死的掐住她的脖頸,玩味的看著青蝶。
“什么!殺了他?”青蝶有些暈眩,不知是血流得太多,還是因為呼吸困難的緣故,總之,他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好了白夜!不要鬧了!”茜可摘下帽子,柔和的光照在緊緊地鎖著眉頭,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是你不仁在先,也別怪的我們狠心。”
白夜嘆了口氣,一幅沒玩夠的表情,嘩地一聲變回了自己原有的摸樣。
“你們!你們什么時候!”
還沒等青蝶說完話,參加祭典的眾妖忽然開始躁動,聲音越來越大。
由于,茜可將閣樓升到了最頂,所以下面的妖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見里面久久沒有動靜。先前拍賣祭品的妖想要早早的離開這里,他們隱約感到了危險的氣息。
一只身材魁梧的妖忽然跳到了中間,沖向侍女們索要自己拍賣的物品。越來越多的妖開始離席,吵鬧。
“哄!”一聲雷鳴般的響聲掩蓋了所有的嘈雜。
不知從那里的黑暗中,從他們沒有注意到的角落中,緩緩的走來兩只絕美的妖。
一只踏著貓步,渾身上下傳達著罌粟般的美,水浪一般的弧線一波波的蕩漾在每一個妖的腦海。他們被這股危險又富有神秘的美給誘惑,或是說纏住了。
可兒揚著他從未低下的下頜,用一副迷離的眼神藐視著眾生。看得那些妖忘記了自己剛剛想要逃跑的念頭,他們忽然想要跪拜在他的腳下,哪怕被她踐踏,也心甘情愿。
在可兒如此耀眼的回歸下,午日顯得蒼白許多。他懷中抱著昏睡的許晴,眼睛從未離開過許晴皺著的眉峰。
但就算這樣,午日與生俱來的妖嬈,也讓在場的妖稍稍震撼了一會,只是可兒的光芒太亮,奪走了他們的視線。
“你們這些螻蟻!見到本尊,還不趕快滾!”可兒的每一句都像是音樂一樣縈繞在那群妖的耳畔,以至于他們根本沒有聽到話的內容,依然呆呆的矗立在那。
“怎么?耳朵里賽龍毛了?”可兒抬起纖細的手指,眾妖的眼睛也跟著手指游移。
“本尊,剛剛滅掉一個琵琶庵,你們要是再在這里吵了我的清靜,我也會將這里,”可兒松軟的手指,忽然握拳,“夷為平地!”
眾妖的耳朵在可兒握拳的一瞬間,終于再次恢復了他原有的功效,將夷為平地幾個字原原本本的送進了大腦。
那幾個字寒冷刺骨,讓人不寒而栗。
終于,一只妖口吃的驚叫道:“是云可兒!是云可兒!鎮守妖界的神獸!”
這時所有的妖才恍然大悟,這不就是神獸中,排名第三的云可兒嗎!美麗卻又致命。
“是他!是他!快逃!快逃!他不是開玩笑的。快跑!”
不知是誰用著顫音發出了尖銳的聲音,使得,這些原本還氣勢洶洶。想要拿回拍賣物品的那些妖,早就抱頭鼠竄,不知了蹤影。
僅僅數秒,整個客棧空無一妖,除了葉楓一行人,和青蝶。還有這剩下空蕩蕩的蛇骨籠裝載著孤零零的月光。
“你們還不下來!”云貓向著上面高喊了一聲,自己刷的一聲變回了貓的形態。
云貓伸伸前腿,感覺還是這樣好些。
“算了!我們還是上去吧,太慢了!”云貓嗖的一聲,已然躍到了閣樓上。午日緊隨其后。
青蝶聽著下面的聲音,腦海中不斷的搜尋著什么,忽然她發現了他一直忽略的東西。
“你終于發現了!”葉楓用手敲了敲耳朵上的連語石。
“哼!哈哈哈哈!”青蝶忽然明白了,明白自己像個傻瓜一樣掉進了他們如此笨拙的圈套。
“你們殺了我!殺了我吧!這樣你們就可以自由了!”青蝶流著淚,眼淚是為了白蝶而流,因為這次任務的失敗,白蝶,一定會被殺死。
“想死,沒那么容易!”午日從云間的霧中走來,帶著那冰寒的細長眼角。
“許晴!”葉楓雖然知道了許晴已經被救出來,但看到真實的許晴就在眼前時,還是忍不住有些激動。
“把解藥拿出來!”午日一雙冰冷的美眸對上了此時同樣冰寒的雙眼。
“憑什么!我憑什么要幫你們。你們要殺殺,痛快一點!”言語中青蝶嘲笑著他們的愚蠢。
“就憑,這個!”松明扛著一個一身白衣俏麗的女妖,用手拖住她毫無生氣的臉頰,朝向青蝶。
“白蝶!”青蝶忽然感覺渾身的疼痛消失了,葉楓他們也不見了,白光中只剩下她們兩個。
隨后,一聲聲的詭異的大笑蕩漾在客棧中。
“你救了許晴!我就放了你們兩個!”松明看著青蝶,沒有一絲的憐憫。
“你知道,她中的是什么毒嗎!是我親手下的毒。這世間,除了我,沒人能解開的毒。”青蝶道。
“廢話!就是知道才讓你解毒呢!”白夜面向青蝶。
青蝶不緊不慢,緩緩的開口,“你們放開我!”
“這。”茜可,望向云貓,云貓點點頭,矗立在不遠處。
見著云貓都點頭了,茜可抬起手,用力握拳。巖石瞬間成了粉末,青蝶驟然跪倒在地。
“現在可以說了吧!”葉楓道。
“你們有沒有聽過白蛇的故事!”青蝶匍匐著爬向白蝶,面無表情的說著。
“快說怎樣才能救許晴!我們沒時間聽你的故事!”午日忽然有些焦急。
“沒錯,你現在只有這一條活路!”白夜站在松明的身邊附和道。
“從前,有一條......”
“你有完沒完!”白夜打斷了青蝶的自言自語。
“從前,有一條白蛇......”
白夜欲要再次打斷,見葉楓搖搖頭,又見云貓也搖搖頭,于是冷哼一聲別過頭。
青蝶緩慢的拖出一條白色的痕跡,依然緩緩的說道:“從前,有一條白蛇和一條青蛇。青蛇愛慕著白蛇,有一天,他們約定好大戰一場。如果青蛇贏了,就變成男子與白蛇結為連理。如果青蛇輸了,就變成女子,一生守護白蛇,寸步不離。可是最后白蛇贏了,青蛇變成了女子,一輩子守護這白蛇。”終于青蝶講完了故事,也爬到了白蝶的腳下。
松明將白蝶放在地上,走開了。
青蝶摟著白蝶,眼淚潸然而落。
“我和白蝶,很愛這個故事。我也發誓,就算贏不了她,也要守護她不被傷害。”
包括云貓在內,都被這句話震懾住了,他們一直以為,他在講的只是拖延時間的故事,卻沒想到,這些也是他們兩個的秘密。
青蝶撫摸著眼前冰冷的臉頰,“這毒的解藥,就是我的元神。我死后,你們將我的元神取出,搗碎,混合我的血,讓她喝下去。”
大家面面相窺,不知該說些什么。
只有葉楓走到青蝶的面前,“有沒有,我能幫上的。在你死后,我能幫你做些什么。”
青蝶抬起頭,看著眼前的這個他曾經想要殺死的人,“我曾經想要殺了你,想要殺了你。”眼淚不知為什么不斷的涌出。
“為什么!”抽泣的聲音,靜靜的游走在黑色的月夜,“你這個人,真的讓我看不懂了呢。不過如果可以的話,請讓她忘了我,忘了我的存在。這樣,她會好受些。”
“你真的,不后悔!”葉楓忽然心里一顫,他知道,一個人的存在,是因為別人的記憶中有你。抹殺了記憶,就等同于抹殺了自己存在過的價值和痕跡。
“后悔!我也希望他不要忘記我,但是怎么辦,怎么辦,我不希望他傷心,內疚!”
“那你怎么知道,他忘了,就會不傷心,不內疚!”
青蝶僵住,看著葉楓。
葉楓接著說“既然不知道,那就是自私!說吧,當白蝶醒后,我要告訴他什么!”
“告訴他!告訴他!不要,不要......”青蝶沒有說完后面的話,頭就被箭貫穿。在葉楓的面前倒下。
葉楓的眼淚嘩地落下來,他知道,他想他知道他要說了什么。
白夜欲要追出去,被云貓制止,“沒用的他已經走了!”
午日和松明拔開葉楓,用最快的速度將青蝶的元神取出,以防止劇毒侵害。又取出了一些沒有染毒的血液,搗碎,喂給許晴。
茜可拍了拍葉楓的肩,什么也沒說。
葉楓站起來,抱起白蝶,將他放到了一旁的藤椅上。
從青蝶腰間撤下那塊青色的玉佩,刻上了一排字,然后放到了白蝶的手中。轉身離去。
月色已經漸漸的沒了光彩,黎明宣布著第二天的太陽即將升起。
一行人終于朝著最后的謎底走去。
青白蝶的宮闕,明明至此寂靜無聲,可不怎的,總有青蝶的余音繚繞,仿佛低語著‘雨送黃昏花易落,多想,贏你一次。’
可惜,在白蝶醒來時,風早已吹散了所有聲音,徒留冷凄凄的月光照著那塊碧玉,一字一句,宛如絕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