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過申時,平日里寂靜濃稠的黑夜,亮得驚人。
華陽山燈火通明,無憂子身邊一重門侍弟子一應俱全。無憂子開口讓人帶云寰之回屋,可她心中實在不安,執拗的看著無憂子,不肯離去。行止俯下身子低聲安撫好了身旁的云寰之,隨后開口喚了駱笙來領人。
無憂子雖然沒說什么,但在云杳身影看不見時,眉宇間怒氣橫生。“我竟不知我這偌大的華陽山成了行止仙君的一言堂了!”
行止躬身行禮,只說“不敢。”
是不敢不是不能,無憂子自然聽出了她大弟子的弦外之音。想到近幾年他的小動作,心中一陣悲憤,沒想到啊沒想到,我一手帶大的孩子最像那個狗東西!
“來人!行止不敬師長,不親同門,濫用職權。鞭撻三十,幽禁五日,任何人不得探視!”
說完,無憂子拂袖而去。她身邊的親信則是壓著少年往戒律所去。少年抬眼看著生氣的師父和看熱鬧的同門,“嘖”了一聲,不知是心中煩悶或是其他。
前來執刑的人員是無憂子的親信,她看著少年眉宇見的戾氣,轉身向一眾弟子開了口,“行止依舊是華陽山的大弟子,掌管山中弟子內務。”看熱鬧的人一哄而散。
海棠院云寰之一陣心慌不安,難受得緊。駱笙只好找話轉移她的注意力。“寰之,師姐我訂親了,你明日陪我去考察一番。如果不合我心意,我得盡早給他藥翻,然后開個青樓,左擁右抱~”說到最后,駱笙“哈哈哈”笑個不停。云寰之則被這岔打猝不及防,看著充滿歡欣的師姐,心中郁氣散了幾分,也抿嘴微笑。“好了,師姐的小寶貝,別擔心了。大師兄是師父第一個弟子,從未有過重責,最多過幾天你就能見到了。明日等你我回來,我親自去給你問問可好?”
云寰之聽著駱笙寬慰,心中也放松幾分,點了點頭。
“但是……”看著一臉茫然的小師妹,又想到行止那個毒舌怪,駱笙終于還是開了口。
“之之,你可是有心上人了?”聽到這般直白露骨的詢問,云寰之先是鬧了個大紅臉,然后又軟綿綿的瞪了駱笙一眼。“師姐訂了婚就是不一樣了,都在我面前犯渾了。你看大師兄出來罰不罰你?”知曉今日是套不出話來了,駱笙哄了幾句,便回了自己閣樓。云寰之看著方才放在桌上的花燈,“心上人嗎?”
皎皎明月,你可知我心?
第二日清晨,駱笙便闖進海棠院將云寰之喚醒。“笨蛋之之,快些起啦!”云寰之終于迷迷頓頓得睜開眼,看著面前鵝黃羅裙,青紗纏臂的少女,說起了俏皮話。“呀,我不會是還沒睡醒吧!不然怎瞧見天上仙女怎下凡來到我身邊?”
駱笙難得露出一副小女孩的姿態,撫了撫裙擺,又扶了一把頭上的簪子這才反應過來。“好啊,你個小妮子如今也敢打趣我了。”說完兩人鬧作一團,還是門外的侍童提醒了時辰,二人這才開始重新梳妝。
華陽后山有一處百花園,如今正是金桂飄香的時節。云寰之與駱笙趕到之時,已有兩名男子在此,像在等人。尋著駱笙的目光,我看見一個紫衣少年。他不像師兄,如玉公子,光風霽月。他眸中寒涼,古井無波,像是對這世間毫無眷戀。
“隱門燕無羈。”他嗓音沙啞,像是將死之人一般。駱笙像是氣得又可能是羞紅了臉,因為燕無羈生得,十分貌美?他的態度和聲音折損不了半分這張臉帶來的沖擊。我上前拉著駱笙,回以平禮。
“華陽山云寰之,駱笙。”這下算是打完了招呼,云寰之與那護衛打扮的男子走在前面,與后面兩人隔了五六米左右。既維護了兩人面子,又不耽誤看笑話。可后面兩人像是故意作對一般,誰也沒開這個口。看著早晨興致高漲的師姐如今懨懨的模樣,云寰之也不顧其他什么,夾在二人中間努力調節氣氛。
到了時辰,準備就此分別時。燕無羈開了口,“我下次還能找你嗎?”聽見他的詢問,云寰之沒注意他問得誰,也沒注意身后駱笙欲言又止的模樣。“好,我們等你!”
瞧著云寰之喜滋滋的小模樣,駱笙只得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把話咽下去。回了前山,云寰之便急急求駱笙去打探消息。她坐在書下喝茶,靜候“佳音”。
“寰之!”云杳聽見駱笙呼聲,手中茶盞無端掉落。他沒一起來?!察覺至此,云杳心中以有猜測。她不顧駱笙阻攔,想去找無憂子求情,卻從她那得知今年臘月二十八回宮的訊息。她應該是歡欣的吧?
戒律堂前,云寰之日日守著,為了大師兄一出門便能見到她。第三日,仍未有行止的消息,只知他一身鮮血進了戒律所。云寰之實在等不下去,她強闖入戒律所。
云寰之在華陽山一直是例外,無論是在行止或是無憂子面前。門外守候的弟子無人敢攔,以至于,她一進門就見到。見到她心心念念許久的人,那總是一身白衣不染纖塵的大師兄,滿身鞭痕。星星點點的血跡沾染在白衣上,在少年的臉上。
“啪嗒”她上前去,摟住他的頭,她卻不敢用力。“寰之,咳,之之。”云寰之捧著他的臉,淚眼婆娑。少年不復往日般云淡風輕,卻還是輕聲哄著,“乖寰之,我還有兩日就出去了,乖,在外面等我。你不該進來,乖乖。”
云寰之正準備開口,卻感覺頸部一疼,便暈了過去。“師父。”行止看著憑空而出的無憂子,既覺得驚訝又覺得尚在情理之中,淡淡的道安。無憂子抱著云寰之,斜睨了他一眼。“師父,我準備回大齊。我要光明正大的站在她身旁,我要以天下為聘!”他眷戀的神色好像要將暈倒的小人兒灼醒,無憂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只是淡淡點頭。
“行止仙君這是通知,對嗎?”“也對,行止仙君向來不用本座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