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聽見混亂再抬頭,只見那身穿鳳袍滿頭銀發(fā)的老太太,拄著龍頭拐杖,一步兩步三步,往下跳著走。
沈渡愣了一下,“這不是我平日里看得病懨懨的老祖宗啊!”隨即也要起身去扶。孫太后見著這個重外孫不上道的模樣,一拐杖敲在他的額頭上,“還不快把我的珠珠兒先扶起來!”
“啊!哦,哦,好的。”沈渡聽話的把沈歸扶起來,看著老祖宗拉著姑娘的手,兩人互相攙扶著上了座位,這才“嘶”一聲,摸了摸額頭。
他皮實的笑了笑,上前一步去哄逗二人。“哎呀,還得是珠珠兒。我可來的壽安宮許多回了,這可是第一次挨老祖宗打,還是第一次來這么久,連個果子也沒吃到嘴!”
“你個小潑皮!”孫太后正愛憐的摸著姑娘的髻發(fā),被沈渡這拈酸吃醋的語氣哄得有些傷感不下去了。
她捻起碟子里一塊糕點就往沈渡身上丟去,他也毫不在意,接住了就往嘴里扔,然后毫無形象的癱坐一邊。
孫太后看著與女兒,與孫女都有七八分相似的沈歸拘謹?shù)淖谝慌裕蚨上駛€大爺似的坐著,快心疼壞了。
“珠珠兒,你日后隨著你那潑皮哥哥學(xué)學(xué),自稱孫女就好。什么里啊,外的,重啊的,哀家不認。你如今快及笄了怎得還是這般瘦弱?你爹爹和兄長對你如何?你看這壽康宮如何?不如你便直接搬進宮里陪陪我這個老婆子吧?”
繞了一圈之后,孫太后終于暴露了自己的想法。
沒等沈歸回話,沈渡先一骨碌翻起身來,只道:“不成!老祖宗,不帶您這樣搶人的!我待珠珠兒如何那還用說嗎?今早我還專門給珠珠兒做了好吃的呢?”
最后一句隨后有些心虛,但為了避免老祖宗真的搶人,所以,沈渡說得是理不直氣也壯。
“哦~,珠珠兒。你哥哥說得可是真的?”雖說她不在意,可那沈止訶一直給沈渡灌輸?shù)亩际鞘兰夜幼鳛椋裁础熬舆h庖廚”的,在正常不過了。
沈歸瞟了一眼,繃著嘴緊張的沈渡,靦腆的笑了一下。“是,老祖宗,哥哥待我可好了。多謝老祖宗掛念!”
聞此言,孫太后有些不開心,但也壓下了。但沈渡腆著個臉,臭屁的迎了上來。“珠珠兒,我的,嘿嘿!”
孫太后抄起一旁的拐杖丟過去,沖沈渡喊了一聲:“滾蛋!”
沈歸看著假裝生氣的孫太后和插科打諢的沈渡,雖然吵鬧,但是溫馨,這或許才是所謂家的意味吧。
沈渡在這,孫太后便沒有開口問沈歸無憂子的事情。今日怕沈歸一個人怕生,沈渡便也久久沒有去尋太子殿下。
得了宮門的消息,卻未見那個不著調(diào)的伴讀前來,江桓斂完成今日的政務(wù)后便也轉(zhuǎn)身去了壽安宮。
江桓斂身穿太子冕服,晃悠著來到壽安宮門前,聽到里面一片祥和熱鬧的聲音,他抬手止住了準備通報的內(nèi)監(jiān)。
他腳踩四方步,昂首挺胸進了殿來。他看見那小姑娘穿著他送的衣裙乖乖巧巧的坐在腳踏上,聽著太后講話,而他那伴讀則是可憐巴巴的坐在一邊哄著二位。
他低頭掩飾嘴角那一抹笑意,“孫兒見過皇祖母,愿皇祖母萬福金安!”
“臣女沈歸見過太子殿下!”沈歸起身,恭恭敬敬朝太子行了個禮。沈渡突然竄到姑娘身邊,拉著姑娘衣袖,隨后揚了揚頭。“意思到了啊!”
江桓斂未曾在意沈渡的失禮,畢竟他們二人從小到大都是這般,他目光在姑娘身上流連幾許,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阿歸請起!你是北裕姑姑的女兒,你該喚我一聲表哥才是。”
“太子?”
“殿下!”
孫太后和沈渡反應(yīng)一個比一個大,孫太后到還好,認為多一個人護著沈歸也無妨。可沈渡在上次賞菊宴就知曉了他的心思,定然不愿意讓他再接近。
太子面露不解,十分淡然,“皇祖母,北裕姑姑當初那般護著我,我當然也得護著北裕姑姑這唯一的女兒。”
毫無破綻的說辭,孫太后也只得點點頭。沈渡瞧著珠珠兒在老祖宗這里也不會吃虧,便尋了個由頭,把江桓斂給支走。
“殿下,你我去東宮談?wù)撔┦虑榘伞!?/p>
“行!那皇祖母,孫兒就先告退了。”江桓斂走到利落,這到讓沈渡有些意外了。只有他自己知曉,他是有多想留下來。
自上次分別,他就對這可憐的小表妹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后來一番交談,又屢屢破戒。他是一國儲君,最擅長審視人心,他自然知曉這份情誼來得毫無由頭甚至?xí)衅渌绊懀刂撇蛔⌒闹忻麨椤坝钡囊矮F。
天知道,他掩飾眼中愛意時有多難。
他們二人走了之后,沈歸又陪孫太后聊了會天。她根據(jù)江邊許給的信息,完美的扮演一個柔弱卻又堅強的小白花形象。
馬上又到了午膳時間,沈歸陪孫太后吃了午膳,便被留在這午睡。
也錯過了江景惻一幅乖寶寶的模樣來給孫太后請安。
江景惻母妃是齊國一個邊陲小國的公主,是當時盛極一時的蓮妃。只是當初宮闈秘事,叫這朵嬌花香消玉殞。所有人都在推著當時年僅七歲的江景惻往前走,逼著他去爭奪不屬于他的一切。
可他分明是最正直,最無心機的孩子。所謂歹竹出好筍,江景惻是齊帝幾個孩子里面最不像他的。
孫太后那時站了出來,利用母族勢力庇佑這個孩子成長。壽安宮,就此成為御王在這宮闈之中唯一的凈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