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棲霞行事乖張放肆,其母妃乃是齊國三品武將威遠將軍嫡女,從二品端昭儀。平日里與長寧郡主也是一幅針尖對麥芒的樣子,此番沈歸若不來,怕是這兩個丫鬟是活不了了。
沈歸抿嘴笑了笑,面上帶著對上位者臣服,“殿下,您乃是齊國六公主,頂尊貴的人,何必要與我一個小人物爭論不休?再者,今日乃是我大齊將士班師回朝,得勝楚國的慶功宴,太后娘娘可是也得去的。”
沈歸身上的料子,江棲霞是記得的,是今年蜀地上供的煙云錦,一共才只有十披。顏色鮮嫩,她本想早早要了過來,好好出去顯擺一番,沒成想叫皇祖母先截了胡。
可若是這般輕易的就放過了這幾人,江棲霞是萬萬不愿的。
江棲霞身邊的女官是端昭儀專門放在她身邊約束她的,為了防止自家主子又想出些個折磨人的法子,她只好先站了出來。
那女官走到江棲霞身邊,捂著嘴輕聲提醒:“公主,這位姑娘瞧著與太后娘娘有些關系,恐怕不好開罪。且宴席馬上就開始了,您不若尋個由頭,叫她晚些到。如此失禮,怕是太后作保,也免不了責罰。”
江棲霞點了點頭,算是勉強認可了這個說法。她隨手拿腰間掛著的馬鞭,指甲劃過上面的倒刺。忽然,她俯下身來,輕佻的拍了拍姑娘是臉。
看著姑娘絕色容顏,江棲霞眉眼一暗,有些后悔方才答應女官放過她們。如此顏色,若是叫父皇看見,誰知是否會起了心思?那么,阿娘和舅舅的所處形勢會不會越發緊迫了?
“殿下!”那女官看出了江棲霞面上的猶豫,忍不住又提醒她一句。
江棲霞也沒應聲,只是點了點頭,轉過身來。“罷了!今日本公主的興致都叫你們攪合了。沈大小姐,本公主有個忙到好要勞煩你呢。”
“還請殿下吩咐!臣女定當全力完成,以感念公主殿下的恩澤!”沈歸抬手俯身,又一叩首。此間事倒也算不上是困局,時間一到,沈渡自然會來尋。可若是能早點解決,又何樂而不為呢?
“本公主在化圣殿里備好了獻給我七皇兄的平安符還有皇祖母的佛經,今日走的匆忙,倒是忘取了。本公主一瞧,便知曉你是個伶俐聰慧的。你去替我跑一趟,本公主要你親自將物件帶回宴廳。”
沈歸吸了口氣,抬手再度行禮。“臣女謹遵公主教誨!”
江棲霞站在高處,沈歸低身跪禮。她看著姑娘那無可奈何的模樣,忽得拿起手絹捂嘴大笑開。復而又拿手絹抹去啦眼角那沁出的淚珠,“葒釉,人沈大小姐不常進宮,不知曉何時可以起身。你可是本公主身邊的老人了,怎么任由人家世家貴女在此跪了這般久,怕是骨頭都疼了吧?”
被點名出來要當替死鬼的婢女一幅驚慌失措的模樣,卻還是不得不壓制心中的恐懼前來扶沈歸。
姑娘朝她擺了擺手,強壓下腿上麻木和酸痛的感覺,起身之后又是躬身相送離去的公主鳳架。
看著其人影漸漸被樹影,宮墻遮擋,直到看不見為止。沈歸這才揉了揉膝蓋,又趕忙去看南鐺和西曲她們兩個。
她倆都是一等侍女,家生子,到是從未做過重活。如今兩人臉上都頂著巴掌印,南鐺背上的布料也被抽爛了。
西曲難得有些不贊成的看著沈歸,“姑娘,您初入皇宮,不應摻和這些閑事。奴婢身如浮萍,死了便就死了。您是千金之軀,不得有誤!”
西曲接受的一直是很傳統的主仆觀念,她不知曉有朝一日,可以有人突破這個界限以朋友之名來待她。
南鐺本來委屈極了,想來哭訴,卻被西曲這句話噎得是不上不下。哭得一抽一抽的,也不敢說話。
沈歸有些無奈的看了眼兩個丫鬟,只道:“你們是我帶進宮的,我就必須安安穩穩的給你們二人帶回家。什么尊貴?什么卑賤?我若不認,誰敢強求?”
西曲被姑娘的話燙得心頭一熱,有些喃喃的不知言語。二人只是在心中認定了自己這唯一的主子,以生命為代價立下永不背叛的誓言。
“好了,我們快些去東宮找哥哥幫忙吧。若是遲了,就真不好了。”
西曲到還認得些路,帶著姑娘轉到了東宮。門外侍衛見著姑娘腰間的玉佩到也沒攔下詢問,只是恭敬的把三人迎了進去。
一進門,姑娘便被傳來的錚鳴琴音所吸引。磅礴大氣,如同置身塞外沙漠。抬眼望去,桃花紛紛落下,如玉公子雙手撫琴,眉宇溫柔。
少年眼中應是山河落月,萬千星辰。
江桓斂已入自我之境,未曾發現姑娘到來。沈歸難得見此擅琴之人,便也隨意尋個個地坐下,欣賞。
“鐺~”
最后一聲畢,江桓斂吐出口中的濁氣,抬頭卻看見姑娘乖巧的坐在一旁,眼中閃爍著星光。
他覺得手心有些癢癢的,看著姑娘毛茸茸的腦袋,有些想摸,但又怕姑娘生氣。他開口打趣,想要轉移注意力:“看來,小阿歸是對于偷聽這一事來說,是頗有心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