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邊許輕車熟路的從后院的窗口翻進(jìn)姑娘的寢殿,江景惻在外墻那瞧見沈渡的身影,只得退卻。
江邊許低垂著眉眼,月光輝映,好似菩薩低眉。他拉來個椅子,坐在姑娘身旁。他就那樣望著姑娘,直到雙眼酸澀,這才疲憊的揉了揉眉心。“忻華,你說我該如何是好?”
又是靜坐一夜,又是一夜無眠。
黎明破曉,天邊泛起魚肚白。沈渡抬手遮了遮刺眼的日光,站起身來活動活動身子。
他抬腳往屋里走去,看見姑娘恬靜的睡顏,笑得有些難耐。沈渡側(cè)身坐在床邊,拉起姑娘的手,眼底是看不懂的執(zhí)著與瘋狂。“珠珠兒,哥哥會在明年參加春試,哥哥會努力往上爬,直到無人可欺你。”
在昏迷中,沈歸的睫毛動了動,好似在拼命掙脫,安慰沈渡。
沈止訶今早像是執(zhí)行任務(wù)一般來延嘉閣,說是想看看阿歸,叫沈渡給擋了回去。父子兩個的關(guān)系也因?yàn)樯蛑乖X的偏心越走越遠(yuǎn),劍拔弩張。
今日一早,府門才開,江景惻就帶領(lǐng)一眾仆從抬著一箱箱珍稀藥材進(jìn)了延嘉閣院門。西曲帶著幾個人將藥材歸置好,沈渡則與江景惻在樹下手談。
看著眼下盡是烏青的未來大舅哥,江景惻猶豫了一下,便應(yīng)了下來。
樹影花彌,人影棋局。
棋局如戰(zhàn)場,或殺或守全在個人。沈渡一改往日步步算計(jì),攻守兼?zhèn)涞木謩荩讲綒⑵濉=皭胖荒苻D(zhuǎn)攻為守,步步后退。
“御王殿下對當(dāng)前局勢有何見解?”
江景惻下白子的手一頓,意有所指道:“外患仍在,內(nèi)憂尚存。可勝在君主賢明,我等為守護(hù)國家安康,責(zé)無旁貸!”
沈渡和姑娘都喜歡下黑子,因?yàn)橄刃幸蛔樱馕吨芨旖佑|到當(dāng)前的局勢。
江景惻的回答在沈渡的意料之中,所以他聽到也只是笑笑而已,不曾說話。
沈渡清晰的明白,只有江桓斂當(dāng)權(quán),方才能擺脫桎梏,迎接新生。而江景惻只有何時不那么忠君愛國,才有可能與珠珠兒有以后。
江景惻幾次想問姑娘的情況,都被沈渡明里暗里擋了回去,只好安安生生的下棋。
太子府和長寧郡主府,明國公府的藥材都送了過來。江邊許也在昨日將準(zhǔn)備好的藥材收好放到庫房,叫南鐺等沈歸醒了便早早煮上。
何老太君身邊的嬤嬤帶著明漾和江忻河一同來到延嘉閣,江景惻得了空子也起身?xiàng)壛似寰帧?/p>
兩個姑娘想去看看沈歸,沈渡便也未曾多加阻撓,只是叫西曲進(jìn)去守著。江景惻看了看進(jìn)去的妹妹,又看了看在門口守著自己的大舅哥,有些欲哭無淚。
此時,沈止訶下朝,便來延嘉閣請見江景惻。“微臣見過御王殿下,還請殿下到前廳稍坐。阿歸這兒,有少悔就足夠了。”
沈渡實(shí)在不愿意聽沈止訶在珠珠兒病時吵鬧,便也下了逐客令。“請殿下移步前廳,珠珠兒未醒,仍需靜養(yǎng)。”
除了初入軍營時遭受的冷眼,江景惻倒是許久沒被人這般下過臉面了。他氣得衣袖一甩,邁著大步回了前廳。他看了身后跟著的沈止訶,在心中暗暗說道:“誰叫你之前對本王的阿歸不好,收拾不了大舅哥,我還收拾不了你嗎?”
兩人靜坐沒一會,一聲聲恭維下,江景惻和沈止訶一同去了京師演武堂,對練。
要說這沈止訶也是武將出身,當(dāng)年“漠北五虎”中赫赫有名的白虎將軍。當(dāng)年邊境被異軍進(jìn)犯,國將不存,人民之生活危在旦夕。
箭矢如飛,此身似鐵。沈止訶自以為能以已身奪國之長存,可終究不敵人心之貪婪背叛。
那一場仗,打了很久,久到“漠北五虎”,只剩他一人。
待到他在這尸橫片野的煉獄中回到京都,迎接他的不是榮歸故里。是君王的疑心,是文官的步步緊逼,他們要的,是沈止訶頭上那頂烏紗帽。
開始的開始,沈止訶懷揣著對故去的兄弟們的恨意,一步一步往上爬,想要爬到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
可京都繁華,迷亂人眼。沈止訶在追尋權(quán)利的這條路上漸漸失了本心,與最開始的愿景越來越遠(yuǎn)。
誰都猜不到,如今這素有“第一權(quán)臣”之稱的沈止訶最開始,是想做那能為邊境戰(zhàn)士們守住后方的臣子。是能切實(shí)保護(hù)那些拋頭顱,撒熱血,一身忠君愛國心的將士們。
真是“可憐無定何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
兩人也算是酣暢淋漓打了一場,沈止訶見著江景惻,心中多有感慨,卻也僅限于此了。
待兩人回了府,瞧著一個藏青色的身影拉著一個府醫(yī)樣式的身影一下閃過。沈渡身上功夫不差,但鮮少顯露輕功。這一閃,給兩個武將都給整恍惚了。
江景惻看著未來大舅哥這幅樣子,連忙拉起一旁的小廝。“是不是你家小姐又出什么事了?”他半條腿向著門外,就準(zhǔn)備聽到肯定的答案時沖到宮里尋太醫(yī)。
那人猛的被扯住了衣領(lǐng),難受的掙扎了一下,半天才緩過來說到:“小姐,大小姐醒了。”
“咚!”
江景惻一下放了手,往延嘉閣跑去。倒是可憐那小廝,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摔了個屁股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