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夜之時,萬籟俱寂。一道如風般迅疾的純白身影從清冥峰的門派外墻輕盈翻入,躲進了墻內茂密的樹叢中。連門派巡夜的弟子經過時,都毫無察覺。
等確定周圍沒人時,一顆腦袋才從樹叢里探了出來——一個墨發白衣的女孩,莫約十五六歲的年紀,身形纖瘦,面上蒼白憔悴,卻難掩絕美容顏。
她從樹上跳下,似貓兒一般輕盈地落地,隨后便往清冥峰的深處前進。
一個清冥峰弟子突然從暗處闖出,女孩急忙躍進低矮的灌木叢,那弟子只看到一道白色人影閃過,眨眼間便消失不見,徒留一道陰風吹過。
“我眼花了……?”他有些心悸,四處張望了一番,發現并未有任何異常才放下心來。
待那弟子走遠,女孩才謹慎地走出灌木叢,重新向清冥峰那座最高的塔進發。
塔下,她特地繞了一圈,將塔外值守的僅有的幾個心動初期的弟子都用毒粉毒暈了。四周安靜下來,連風的動靜都如此明顯。此時的清冥峰一切如常,沒人能想到有一個不速之客即將打破這份寧靜。
站在巨大的高塔下,女孩的身影如螻蟻一般渺小,仿佛即將被這高塔一口吞噬,但她仍是毫不猶豫地走近。
但就在她伸手推門時,一道禁制倏然浮現,灼傷了她的手。她立刻退開,眼里浮現了一絲不耐。
后退幾步,她拔出腰間的佩劍,衣袂和長發漸漸飄起,是她在匯聚自己的力量于劍中,打算一劍劈開這道禁制。揮劍的瞬間光芒大盛,隨著一聲門被劈開的巨響,凌厲的劍氣眨眼間就將禁制破壞。
室內的人正在修煉,此時突然被中斷,便立刻遭到反噬猛地吐出一口血來。
月光照亮了室內,也令花渺的恐懼無所遁形。
“蘇羽月!是你!”花渺試圖穩定下身上亂竄的真氣,但此刻情緒一激動,反噬更甚。
自己雖然只擅煉藥,但好歹也有心動期的修為,設下的禁制也足以抵擋心動晚期的攻擊,蘇羽月能破除禁制,豈不是說明她已突破至靈寂期!
“你很驚訝?”蘇羽月面無表情地走到她面前站定,銀色的雙瞳緊盯著她:“我這人一向睚眥必報,在你沒把我當回事放了我一命時,就該想到有這么一天了。”
花渺沒說話,只是死死盯著她。
太像了……這身白衣和頸上的錦緞,和那個人幾乎一模一樣!
“哼,在我閉關修煉時偷襲我,如此失德之舉,你師父就是這樣教你的?”花渺此時毫無還手之力,她只是希望自己能拖一會是一會,爭取撐到弟子們的支援。
“我只是不想大動干戈,牽扯到無辜之人罷了。其實我本不急著殺你,也不想你死得太容易,但聽說你最近得到了一個能凝魂聚魄的寶貝……”
“沒用的!那鬼修受了鎮海真人那一掌,早就灰飛煙滅了!”
“有沒有用,我自有考量,就算沒有聚魂珠,我一樣不會放過你。”蘇羽月不想再浪費時間了,她釋放出高了花渺一等的靈壓,花渺瞬間就被壓制不能動彈。
片刻不到,蘇羽月周身便彌漫著、翻涌著濃烈的黑氣,而她身處其中,一襲白裙衣袂翩翩,眼中滿是殺意。
花渺這才注意到,連她的兩條手臂都纏滿了白色錦緞,錦緞中還隱隱有閃著金光的符文浮現。她的手指尖突然生長出黑色細紋,仿佛被沾染上什么污染一般,逐漸爬上錦緞之下的手臂和脖頸,甚至于攀上蘇羽月蒼白的臉頰。
鎮魂錦?!花渺簡直不敢相信。雖然不知道是誰給她纏上的,但是鎮魂錦起效了,說明她也已經墮入了鬼道!
眼看她身上的鎮魂錦明明起效了,蘇羽月卻仍然站得筆挺,除了眉頭皺著能看出她有些不適外,她好像根本沒受到影響。
當然不會要人命了,要不然,她也不會敢把鎮魂錦纏在自己身上。暴走的鬼氣因為鎮魂錦得以強制穩定,她也就不容易被鬼氣反噬并控制,淪為喪失自我的不人不鬼的東西。
只是,雖然看著沒什么事,實際上,鎮魂錦的效果如身受炮烙一般,即便不能直接要了她的命,也能讓她痛苦到喪失行動能力。她看似還能站得筆挺,實則痛得快把后槽牙咬碎了。
花渺知道鎮魂錦的作用,見這樣都奈何不了蘇羽月,不敢想象她如今成了一個什么樣的怪物……
花渺還未來得及躲避,蘇羽月已經一手穿進了她的腹部,掏進了她的墟鼎。
“果然在你這兒啊。”蘇羽月把手抽出來時,手心里已經握了個發著微光的玉珠子。
墟鼎是修士后天煉化出來的身體內部的獨立空間,一般用來存儲修士最重要的東西,無疑是比內臟器官更脆弱的存在,也是命根所在。被掏了墟鼎,也意味著花渺已經傷及根本,必死無疑。
看著花渺痛苦萬分的樣子,蘇羽月站在暗處陰惻惻地笑道:“聽聞被掏墟鼎,可堪比渾身上下盡受凌遲,痛不欲生。這種感覺,好受嗎?”
其實花渺還有用處,本不應現在就死,不過她一向斬草就除根,得到人處也不饒人。
手里的聚魂珠散發著溫潤柔和的光,和那個人一樣。看著它,眼前就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張淡淡的笑顏,與此同時,鎮魂錦上的符文暗淡下去,身上的黑色細紋也消退了不少。
蘇羽月最后瞥了一眼地上半死不活的花渺,轉身離開了塔內。夜色中,那道純白的身影似一片飄零的花瓣,輕盈地躍向遠方,很快便融入了濃重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