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花綾所居之處,晨曦初透,白露凝香,微風輕拂窗幔。
然這寧靜卻被小翠急切的呼聲打破,原是賞花宴之期已至。
小翠匆匆而入,急聲催促花綾起身,為赴此宴精心準備。
花綾慵懶起身,尚在迷蒙之間,便被小翠引至沐浴之所。
那浴桶之中,蘭湯香氣氤氳,裊裊升騰。
此湯乃精心調制而成,其中有美白之白芨、白蘞、生白術、白芷、白茯苓、白僵蠶、白附子、白芍,諸般草藥匯聚,皆為煥白肌膚之良材。
亦有嫩滑肌膚之桑葉、柏葉,桃葉、柳葉、竹葉、楓葉、艾葉,青綠交雜,共同煮就一鍋濃郁之香湯。
更有散發體香之麝香、零陵香、檀香、丁香、佩蘭、藿香、紫蘇、菖蒲,芬芳馥郁,令人心醉神迷。
湯面之上,還飄著各色香花,蘭花清幽,桂花馥郁,菊花淡雅,鳳仙嬌艷,珠蘭清新,金銀花玲瓏,梔子花潔白,玫瑰花艷麗,白玉蘭高潔,繁花似錦,美不勝收。
因這材料珍貴異常,煎煮過程極為不易,小翠自是格外用心。
她將花綾按在浴桶之中,不敢有絲毫懈怠,手中絲瓜絡不停搓擦著花綾之身軀,動作利落且細致入微。
大半個時辰悄然過去,花綾在這蘭湯之中,香汗淋漓,渾身肌膚被熱氣熏蒸得通紅,仿若熟透之果,嬌艷欲滴。
久泡之下,花綾只覺頭暈目眩,終是難耐,小翠這才放過她,扶其出浴。
此時之花綾,周身香氣縈繞,肌膚似雪,嬌容煥發,仿若仙子臨凡,只待在賞花宴上一展風姿,驚艷眾人。
小翠輕柔地拿來一身長春色的里衣,小心翼翼地為她套上。
那細膩的衣料貼合著她的肌膚,仿佛是一層溫柔的呵護。
隨后,小翠扶著她,緩緩地回到房里。
屋內,雕花的窗欞透進縷縷柔和的光線,灑在繡花錦緞圓墩上。
她在小翠的攙扶下,南朝北坐好,身姿挺立,神色間透著些許緊張和忐忑。
就在此時,一個白白胖胖的婦人邁著穩重的步伐走了進來。
只見她手中拿著精致的器具,先是細致地給花綾臉上撲上一層紫茉莉香粉,那香粉如輕煙般籠罩著花綾的面容,為其增添了幾分神秘的韻味。
接著,她取出溫熱的帕子,輕輕地捂在花綾的臉上,那一瞬間,熱氣氤氳,仿佛將所有的疲憊與憂愁都蒸騰而去。
稍作停頓,婦人拿起紅色的雙線,巧妙地變化成有三個頭的線陣。
她雙手各拉一個頭,線在兩手間繃得筆直,而另一個線頭則被她用嘴咬住、拉開,形成一個規整的“十”字架形狀。
緊接著,她雙手開始上下動作,那雙線便如有了生命一般,有分有合。
兩線貼近花綾的臉面,扯開、合攏三下,每一次的動作都精準而輕柔,絞掉了臉上的汗毛。
如此反復,臉上和頸部的汗毛被一一絞凈,整個過程猶如一場精心編排的舞蹈。
“開臉”結束后,婦人的動作并未停歇,又開始了新的忙碌。
她將花綾那如瀑的辮子輕輕散開,手指靈活地梳理著那柔順的長發,而后緩緩地挽成參鸞髻。
三翅鶯羽朱釵、碧玉云紋六菱長簪、玫瑰晶并蒂蓮縷金步搖、點翠碧荷翡翠短簪,一支支簪子及各種精美的飾品被依次插入,每一個動作都飽含著祝福與期許。
她一邊給花綾梳妝,一邊嘴里還唱著贊歌:
“西施曉夢綃帳寒,
香鬟墮髻半沉檀。
轆轤咿啞轉鳴玉,
驚起芙蓉睡新足。
雙鸞開鏡秋水光,
解鬟臨鏡立象床。
一編香絲云撒地,
玉釵落處無聲膩。
紆手卻盤老鴉色,
翠滑寶釵簪不得。
春風爛漫惱嬌慵,
十八鬟多無氣力。
妝成婑鬌欹不斜,
云裾數步踏雁沙。
背人不語向何處,
下階自折櫻桃花。”
待梳完頭,她便著手為花綾上妝。
只見她手法嫻熟,神情專注,仿若在精心雕琢一件絕世珍寶。
先是取來薔薇霜,那薔薇霜盛在小巧的玉盒之中,色澤粉嫩,猶如清晨薔薇花瓣上的露珠,晶瑩剔透。
她用玉簪輕輕挑起一點,輕柔地勻敷于花綾的面龐,那霜質細膩,如絲滑的綢緞般貼合肌膚,瞬間為其增添了一抹水潤的光澤,仿佛給面龐蒙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
緊接著,茉莉粉如雪般簌簌飄落而至,這茉莉粉裝在精美的瓷罐里,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她用柔軟的絲絨輕輕沾取,均勻地覆蓋在薔薇霜之上,令花綾的肌膚愈發顯得白皙剔透,仿若羊脂美玉,又似籠著一層薄薄的香霧。
隨后,她以指尖蘸取紅花胭脂,這胭脂色澤鮮艷,宛如盛開的紅花般艷麗奪目。
她輕柔地涂抹于花綾的雙頰,那一抹嫣紅如春日綻放的桃花,嬌艷動人,又似天邊絢麗的晚霞,光彩奪目,使得花綾的面容瞬間多了幾分嬌羞與嫵媚。
繼而,她執起螺子黛,這螺子黛質地細膩,顏色濃郁。
筆鋒輕轉,細細描繪出濃淡相宜的秀眉,那眉形婉約,如彎彎的月牙,透著幾分柔美與靈動。
再用洛神花膏輕點絳唇,這花膏色澤明艷,猶如洛神的嬌艷風姿。
輕點之下,花綾的唇色如熟透的櫻桃,鮮艷欲滴,令人心生愛憐。
接下來,她在花綾的眉心貼上云母描金花鈿,那花鈿璀璨奪目,猶如繁星點綴于夜空,熠熠生輝。
又于眉梢處精心描上合歡紅的月牙紋,形如弦月,恰似曉霞初現,美不勝收,此妝名曰曉霞妝,更襯得花綾面容嬌艷,氣質高雅。
最后,她在花綾的唇邊繪上梅花妝靨,那梅花小巧玲瓏,栩栩如生,仿佛有暗香浮動,在黃昏的月下遺世獨立,為花綾增添了幾分清冷與高潔。
妝成之際,花綾宛如仙子下凡,容光煥發,顧盼生輝,令人為之傾倒。
此刻的花綾,已然從一位青澀的少女,蛻變成為一位容光煥發、風姿綽約的美人,等待著屬于她的今夕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