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直到快午時了,也不見二人起床,王媽媽心中不安,遂打發(fā)小翠前去敲門詢問。
小翠輕輕扣門,聲音清脆而局促:
“姑娘,可醒了?我是來伺候的小翠,早起可需要熱水洗漱?”
然而,敲了半晌,門內才傳來一個粗獷的男聲,正是那趙捕頭:
“別敲了!把熱水、巾帕、澡豆一應物件送進來,然后關上門出去。
另外再送一桌酒席來,果品點心也不能少!”
小翠趕忙應下,匆匆去準備。
不一會兒,小翠端著熱水小心翼翼地進了房間。
剛一踏入房門,小翠便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
只見那絳紅的紗帳隨風輕擺,仿佛一團燃燒的火焰。
遠遠的,小翠瞅見紗帳之中,隱約有兩個人影。
她不敢直視,低垂著頭,輕步向前。
然而,就在靠近床邊時,她還是瞥見了那令人心驚的一幕。
絳紅的鴛鴦戲水紗帳里,花綾似乎是被捆綁了手腳,口里也塞著絲帕,猶自在那里掙扎。
小翠心中一驚,險些將手中的水盆打翻。
她不敢吱聲,趕緊退出房間,臉色蒼白。
守在門口的王媽媽見小翠神色慌張,忙問道:“里面究竟如何?”
小翠喘著粗氣,將所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王媽媽。
王媽媽聽了,急得直轉圈,額頭上也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這可如何是好?”王媽媽喃喃自語。
稍作思量,王媽媽決定借著送酒菜的機會,進房探個究竟。
她端著豐盛的酒菜,強裝鎮(zhèn)定地走進房間,隔著帳子對趙捕頭說道:
“趙官爺,我家花綾怎么樣了?她是不是不會服侍得罪您老人家了,我在這里替她給您陪罪了。
您老能不能先放她下來洗漱一番再繼續(xù)伺候您老人家。”
趙捕頭也不起身,只在帳子里不耐煩地回道:
“把東西放下趕緊出去,老子可是花了銀子的,五百兩呢,趕得上打個金人了。
老子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三天時間,除了小翠按時送水送飯,誰也不許進來打擾,老子還沒玩夠呢,休要啰嗦壞了老子的興致。”
王媽媽沒奈何,只得和小翠關上門退了出去。
她囑咐小翠哪里也別去,只在門口候著,聽到里面叫人再進去,順便聽著里面的動靜,有什么不對趕緊告訴她知道。
趙捕頭見唬住了王媽媽,眾人皆心生懼意,紛紛退了出去。
趙捕頭這才小心翼翼地給花綾松了綁,將那塞在她口中的帕子輕輕掏出。
二人攜手緩緩下了床榻,花綾輕移蓮步,率先走到水盆旁洗漱起來。
趙捕頭隨后而至,就著她用過的洗臉水,胡亂抹了兩把臉,倒也不覺得有何不妥。
花綾昨日整整一天都未曾好好進食,此刻早已是饑腸轆轆。
她迫不及待地自己盛了一碗榛蘑雞湯,那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她顧不得儀態(tài),三兩口便將其喝完。
接著,又伸手去拿盤子里那精致的椰蓉綠豆糕,整個塞進嘴里,狼吞虎咽起來。
而趙捕頭見此,卻是貼心無比,為她盛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又拿起荷葉薄餅,仔細地卷著片好的烤鴨和蔥絲。
花綾接過,大口吃著,直吃了三個卷餅,方才覺得腹中饑餓稍有緩解,緩過勁來。
此時的她,心中滿是感激,于是也開始幫趙捕頭倒酒布菜。
她玉手輕抬,為趙捕頭斟滿清酒,又將他愛吃的菜,一一幫他夾到面前的碟中,又將桌上的佳肴挪近了,擺放得恰到好處。
還細心地剝了一個新橙,那橙皮的清香彌漫在空氣中,隨后又剝了十幾顆葡萄,顆顆晶瑩剔透。
二人酒足飯飽之后,彼此相視一笑,那笑容中飽含著溫情與默契。
而后,他們再次攜手回到了那床帳之中,也不管白天晚上,繼續(xù)嘗試著畫冊上未完的旖旎篇章。
香冷金猊,
被翻紅浪,
起來慵自梳頭。
任寶奩塵滿,
日上簾鉤。
生怕離懷別苦,
多少事、
欲說還休。
新來瘦,
非于病酒,
不是悲秋。
休休,
這回去也,
千萬遍陽關,
也則難留。
念武陵人遠,
煙鎖秦樓。
惟有樓前流水,
應念我、
終日凝眸。
凝眸處,
從今又添,
一段新愁。
此時正值日中時分,驕陽似火,熱氣蒸騰。
小翠便守在那朱紅色的門外,嬌柔的身影在陽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安靜。
時光緩緩流淌,從中午直至黃昏,那扇門內始終未見有絲毫動靜傳出。
天邊的晚霞如絢麗的錦緞,將天空染得五彩斑斕,然而這絢爛的美景卻無法驅散小翠心頭的焦慮。
夜幕漸漸降臨,周圍的蟲鳴聲此起彼伏,宛如一首幽咽的夜曲。
小翠終是按捺不住,轉身去回了王媽媽。
王媽媽聽后,微微頷首,示意小翠輕聲敲門詢問里面是否需要洗腳水。
小翠得了授意,蓮步輕移至門前,伸出如玉般的手,輕輕叩響房門,聲音輕柔而恭敬:
“趙官爺,天色已晚,你可需要些熱水洗腳?”
聲音落下,卻許久未聞回應。
此時,月色如水,傾瀉在庭院中,給一切都蒙上了一層朦朧的銀紗。
小翠只得耐心等候,又過了好半晌,才聽得趙捕頭那略顯疲憊的聲音傳來:
“送進來吧,順便收拾收拾桌上的殘湯剩羹,打掃一下屋里的衛(wèi)生,只許你一人進來。”
小翠聞聲,應了一聲,這才小心翼翼地推開門,邁著輕盈的步子進入屋內。
屋內燭光搖曳,昏黃的光線勾勒出絳紗帳中,趙捕頭高大而威猛的身影。
墻上懸掛的碧血鴛鴦刀在光影中閃爍著冷冽的光芒,仿佛訴說著他往日的英勇與決斷。
她先是送上熱水,那熱水散發(fā)著裊裊熱氣,而后便開始有條不紊地撤去桌上的酒菜。
只見她動作嫻熟,將那些用過的碗筷輕輕收起,只留下些許果品點心,以供他們當作宵夜之用。
屋內彌漫著淡淡的余香,混合著尚未散去的酒菜氣息。
小翠又去處理那用過的臟水和馬桶,她面色平靜,毫無嫌惡之色,拎起那些物件便往外走去,直至將一切都處理妥當。
這次靠得近些,依舊隱約看到花綾被反綁了手腳,堵著嘴,衣衫不整的在床的內側掙扎著。
楊捕頭則半褪了衣衫,坐在床外側饒有興致的盯著花綾在看。
小翠不敢多做停留,只勿勿給他們換過茶水就出去了。
屋外,月色如水,灑在小翠依舊堅守在門口的身影上,越發(fā)顯得綽約朦朧。
屋內重新恢復了整潔與寧靜,小翠悄然退了出去,仿佛未曾來過一般,只留下那扇緊閉的門,依舊沉默地守著屋內的秘密。
而趙捕頭那粗獷的面容在燭光下顯得愈發(fā)深沉,不知又在籌謀著怎樣的無奈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