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彥城拿起酒杯跟左喻碰了一下,隨手捻滅指間的煙蒂,“聽你說了這么多,就你手上這個紋身,是你用情至深的第一人唄,人真的會因為疲倦而導致在下一次感情中投入的熱情減半嗎?”白彥誠大聲嚷嚷著,可能是酒精讓他對左喻的情感事跡陷入了共鳴。雖然之前也聽左喻說過一兩次,但這回才把左喻的情感往事理清楚。
“你聲音小點好不好,我這點破事不用搞得全世界都知道。”左喻沒好氣的嚷到,說著又摸出一根七星往嘴里塞,兩個人就像兩座煙囪,滿地的煙頭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火機火機,你又把我的Virginie放哪去了。”左喻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邊說邊要去搜白彥城的身。Virginie是左喻給他的火機起的名字,本意是清純的女子,透露出他對理想伴侶的渴望。
“你自己找一下不行么,醉了醉了記不清了。”白彥城稍微直起身子,把左喻往一旁推。
“你剛剛那個問題就問的很好。”左喻的雙眼在酒精的作用下顯得渾濁迷離,“正是因為我就是這么一個人,我永遠只會因為我喜歡而開始一段感情,所以我會把在當時能投入的所有感情全部交出來,但是收的時候可能就一滴不剩了。一個人哪里有相同的精力去再次創造同樣多的熱情,久而久之不就減半減半再減半,到最后就一無所有。”左喻舔了舔被寒風吹得泛白的嘴唇,“不過你別說,要是那個女孩的話,沒準我真能放下所有,把我的一切都交給她。我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女生,她真的好特別。”左喻起身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隨后抬手將剩余的酒精一飲而盡,“可能因為我是天秤,可能因為我是靠音樂活著的人,又可能我這個人有病,我不了解她的全部,但我還是愛上了她的全部,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有病吧,你怎么不給我留點,最后一點省著點喝的話,咱倆還能多聊個半小時,這么晚商店也關門了,你讓我去哪整酒去。”白彥誠一把搶過酒瓶,瞪了左喻一眼,想試著從瓶子里再倒出點來。
“差不多了,你看看你這樣子,都醉成這樣了還喝,聽我給你講故事得了。左喻躺在床上一直笑個不停,他緊閉著眼睛,努力感受著光芒的蹤跡。
“你像往常一樣的溫柔,牽著,我的手……”兩個人喝多了就喜歡唱歌,在學校那會就整天被隔壁宿舍的兩個韓國人投訴,不過后來也就沒事了,隔壁宿舍的倆韓國哥們也跟他們一塊唱了。“我說啊,齊秦的歌就代表了那一個時代所有文藝青年的感想,那會的人有思想有主張,給喜歡的人寫信,背雪萊和席勒的詩,腦子里面有東西,靈魂是純潔的,哪像現在,不過是下身和金錢的年代罷了。”左喻自顧自的說了好一會兒,轉頭才發現白彥城已經睡得打起了呼嚕。
“走啦走啦,明早見了小白,沒跟你講完的故事下次繼續啊。”左喻給白彥誠蓋上被子,抓起外套就起身往外走,一腳踩在酒瓶上差點摔倒。他自己也喝多了,東倒西歪的好不容易才扶住床沿,踉踉蹌蹌地走出門去。
“你小子真是有福氣,什么都讓你趕上了。”聽見房門輕輕關上的聲音,白彥城睜開雙眼,翻起身摸出一根萬寶路,擺擺手回應了窗外女孩的感謝。沉默的抽完一根煙,白彥城盯著剛剛女孩停留的地方,嘴唇動了動,“兄弟的女人是不能染指的吧……”
“靜かな夜だね,土曜の夜なのに殘っているのは,僕ら二人だけ,すれ違う心。”1左喻靠在甲板的欄桿上,嘴里叼著從白彥誠那里順來的萬寶路,輕輕哼著小田和正的《靜かな夜》。他瞇著眼睛望著無邊無際的藍色汪洋,解開頭繩,晃了晃暈乎乎的腦袋,一頭長發隨著海風肆意飛舞,除了波濤拍擊著船身的聲音,世界萬籟俱靜。“真是寂靜的夜啊,要是找座冰山挖個小屋,這一生就這么漸漸消逝也很美啊。”身處這片寂靜之地,左喻不禁自言自語道。
酒醉的人不能吹風,在左喻失去意識之前,他剛剛記起來。喝醉的人就是這樣,站著站著就坐下了,坐著坐著就躺下了,躺下就再也起不來了。不知過了多久,左喻耳邊傳來某人的聲音,甜美、空靈,“你沒事吧,Canyouhearme?”也不知是夢境還是現實,他強忍著醉意,迷迷糊糊中似乎看見一個女孩蹲在身邊,試圖把自己拉起來。“這夢還真是合時宜,想什么來什么,可惜要是能看清楚她的樣子就好了……”對著那模糊的身影笑了笑,左喻又閉上了雙眼。
海風在耳邊呼嘯,皎潔的月光就這么灑在一男一女的身旁,男生以一種極為隨意的方式躺在地上,不時發出某種睡夢中的哼哼聲,女生就蹲在他身旁,就這么呆呆看著男生的樣子,陷入沉思。這一刻的他們,仿佛置身于某個老電影的喬段中,男主角中槍躺在地上,用盡全身力氣說出一句我愛你后溘然長逝。女主角在一旁哭哭啼啼,懷念他們隨風而起又隨風而逝的短暫愛情,純潔且充滿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