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蠻是個五歲的小姑娘，生于商賈之家，上頭有兩個哥哥，均為一母所出。家里經營布料生意，在郡嶺這個小縣有五家布料行已算是富足了。父親與母親夫妻伉儷，白手起家，吃苦過來的，所以盡管生活富足，但家風嚴謹，很重視子女的教養。兩個哥哥除了要進縣里的青山書院讀書，還請了有名的秀才開了小灶。

“娘，今年秋里就要進學嗎”

“你爹托了人，說是有門子”

小蠻斜坐在羅漢床上，上半身趴著床幾，一手托著腮，一手把玩著二哥送的耍貨，撅著嘴，小聲嘟囔：

“表姐前些日子稍了信子過來，邀我去外祖家過秋，秋里可好玩了”

蕓娘正繡著一幅花開牡丹的帕子，抬頭瞧了一眼小蠻

“眼瞧著六歲了，還想著什么勞什子玩物，你舅舅家表姐四歲下就跟著你表哥們念著私塾了，現在進了女學，功課還是將將跟上，小蠻已然是晚了，還想著玩”

說罷又看了一眼小姑娘

“坐端正，像什么樣子，叫你爹看著，又少不了一頓說教”

小蠻撐起上半身，雙手拿著耍貨，蔫頭耷腦，還想著說什么，侍女春桃自門外挑簾進入

“夫人，老爺回來了”

蕓娘放下沒繡完的帕子，起身理了下衣裙。三十多歲的年紀，一身寶藍伴月白的襦裙，上梳盤桓髻，淺淺插著一只金鑲翠挑簪，身形微微圓潤，周身氣質溫婉，噙著笑看著掀簾進入的中年男人。

“這么快，見著孫伯了”

“見著了”

小蠻見父親回來，雙腿一蹬，輕巧從羅漢床上跳下來，一把抱住父親的大腿

“爹爹，娘說秋里要送我去進學？”

王老爺順勢拍了拍小蠻頭上一側的髻子

“不像樣，丫頭家要穩當”

王老爺沒念過什么書，原就是個布行的伙計，蕓娘十四歲時，和母親去布行選貨，年輕的王老爺也是一表人才，腦袋又靈光，兩人一來二去看對了眼。蕓娘母家也是做生意的，老岳丈原是不同意這門親事的，但是看著女兒心意，小伙計又是機靈能干，最終還是松了口。成親后，王老爺便辭去了布行的活計，轉而自己干起了買賣，加上岳丈資助，這么些年打下了這么個家業。

小蠻聞言，不情愿的松開了手

“秋里表姐約了去外祖家，再過過吧，女兒還想去外祖家吃蒲桃呢”

“蒲桃也不算是什么稀罕物件兒，讓你娘買些回來就是了，莫要淘氣”王老爺轉身坐在羅漢床上，伸手就著杯子給自己斟了水。因著自己沒讀過書，便格外在意子女們的教養問題。

“去找你二哥哥吧，給你帶了個什么耍貨”

到底是個孩子，小蠻的注意力馬上便被新鮮玩意兒調走了，走前不忘給爹娘行個禮，樂呵的出了門。

蕓娘轉身坐在了另一邊的位置，順手拿起未繡完的帕子，比量起綢線的顏色

“可是成了？”

“怕啥要明年了，上頭有些變化”

大歷雖是男人地位高，但是有錢有勢人家也都講究女子的教養，縱是王家這等商賈人家，女兒也是要讀書識禮的。

蕓娘撇了一眼王老爺，笑道：

“倒是遂了小蠻的愿”

說起小女兒，王老爺也是滿心的喜愛，上頭蕓娘生老二的時候，孩子大些，傷了本里，大夫也說了很難再有子嗣，二人也就斷了念頭，想著已然有了男丁，家里的產業也有了繼承，沒成想，蕓娘二十九歲的時候竟又有了孕。王老爺歡喜的緊，十月懷胎不敢有一絲疏忽，終是有了這個女兒。

“便是晚些，也無妨。棟兒秋里就可參加鄉試了，眼頭還是緊著些棟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