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俶這件事讓李輔國更是放下戒備,擁立李俶坐上帝位更是無人敢說辭。
因此李輔國更是權傾朝野。
朝中大臣也是敢怒不敢言,重要的是李俶本人也對此無異議。
李俶看著折子有些頭疼問:“尚父,這程元振一無戰功二不通朝政,怎得可擔任知內侍省事一職?”
內侍省事,便是原本高力士與李靜忠都做過的位置,看來眼下李靜忠是想捧自己的人掌控皇宮大權。
那外有兵權,內有皇宮大權,看來這是要變成了他李靜忠的大唐。
李俶雖心中有數,但也不敢言語。
倒是李靜忠說道:“陛下不知,此人當初發現張皇后謀反有功,平日里也是個會做事的。”
“可是……”
還未等李俶說話,李靜忠竟然直接說道:“陛下只須深居宮中,外面的政事有老奴來處理。”
此話,可謂是以下犯上,但眼看著軍權在手,李靜忠如今更是囂張跋扈極了。
“如此,便有勞尚父了。”李俶沉穩他忍了那么多年,自然也不露聲色。
夜里,一個黑影從窗前閃過,李俶并未生疑,只是緩緩走到窗前。
前來的是彭城王府的衛蘭,自張璟回長安后,便一直跟在她身邊。
“為何不見張璟自己來?”
衛蘭說道:“娘子的腿疾又犯了,夜行怕驚擾了皇宮守衛。”
“讓醫官去看看,這不是小事。”
“是。”
李俶背過身,月光之下他的眼眸也不如往日那般清澈了。
“如今李靜忠不可一世,再這么下去,怕是要弒帝奪權。”李俶看向她,“你家娘子可是帶來了什么消息?”
“娘子說,水滿則溢,月圓則缺。只有地位越高,摔下時才會越狠。”
李俶雖也在等待時機,但什么是好的時機呢?
衛蘭說道:“娘子說,一山容不得二虎,陛下不妨重用程元振?”
程元振?她竟知道今日朝堂之上李靜忠推舉之人。
“那程元振也是個宦官,如何重用?若是他變成了李靜忠那般,豈不是頭疼?”
衛蘭笑道:“陛下,兩個李靜忠也不一定是壞事,正所謂,二虎相斗必有一傷。”
李俶似是有所思,自那以后,朝中大小事他皆過問李輔國,甚至還封了司空兼中書令之位,在朝中高居相首。
而對于程元振也是關心備至,在皇宮之中更是重用。
程元振并非是傻子,自然也瞧見他師父那呼風喚雨的威風勁,有時也羨慕,只是可惜自己不過是個管理內務的宦官,平日里也是被呼來喝去。
“如今你這差事干得愈發好了,只是可惜了你的師父不讓你插手朝堂之事。”李俶在一旁翻看著今日的折子,似是無聊說起一句。
程元振一直侍奉在旁,為他沏茶:“元振怎得能和師父相較,能為陛下分憂是元振分內之事。”
“若你師父也能知那分內之事便好。”李俶話里有話說道,“來,你幫我看看!”
“這怎得可以?”
程元振小心翼翼提出了自己的見解,李俶哪管他說得是什么,只是一味地捧高。
“恩,見解不凡,若是你師父愿意,倒也是仕途明亮。”
程元振立馬跪下謝道:“多謝陛下賞識,元振定是為陛下效勞。”
李俶的籠絡讓程元振欣喜萬分,更是對自己的能力有了盲目的認識。
程元振以為自己天生是當宰相的料,他師父可以做到的地位,他也能得到。
一個人的野心,是吞噬一切的源頭。
“臣要諫李輔國以權謀私,驕橫跋扈之罪。”
其實朝堂之上每日進言的大臣數不勝數,但都應李輔國權勢滔天而不了了之。
今日上來進諫之人,竟是他自己捧上來的徒弟程元振。
李輔國有些心慌,這些日子也卻是招搖過了頭。
他審視著李俶的神色,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程元振一直不是他的人,而是陛下的人。
只可惜,眼下李俶掌控了程元振與禁軍,他無能為力。
“李靜忠為大唐效力多年,但狂妄自大,假公濟私之事比比皆是,今程元振上書,免去李靜忠元帥府行軍司馬一職。”
李靜忠聽聞跪坐在地上,竟不知這程元振竟如此快倒戈相向。
眼下他若是不出宮,便是要讓程元振騎在頭上了。
他只能無奈說道:“老臣惶恐,侍奉不了郎君,但也侍奉過幾位君王,還望陛下仁慈,能放臣去出宮養老。”
李俶仍舊禮貌待之:“尚父為大唐有功,封為博陸王以安享天年。”
李俶本以為心中大患已除,本想著可以稍稍松一口氣。
可底下人卻來報:“昨日博陸王死在了宅邸,死狀慘烈,他倒在血泊之中,那只手臂還被人割了下來懸在城門。”
“什么?”
底下人接著說道:“那手臂上還刻著字,是對當年誣陷建寧王謀反之事供認不諱。”
這件事,只有一個人能夠做到。
……
本以為逃離長安,李靜忠便可躲過他的死敵,可卻沒想到,這些都在張璟的計劃之中。
紅燭暖屋,他本想上床歇息,卻見眼前一道寒光閃過!
“什么人?”他雙手舉著,脖頸旁已懸著一把劍。
那人滅了紅燭問道:“李靜忠,該輪到你了。”
李靜忠求饒道:“好漢饒命,不知我做了什么錯事得罪了好漢。”
燭火之下,李靜忠辨認出那張臉來。
“是你?”李靜忠霎時挺直了腰板,“你竟敢闖入王府?你就不怕我喊人?”
張璟指了指那處的燭火:“吐蕃特質的迷煙草,你府上的人可以睡個好覺。”
“你!”李靜忠察覺到這迷煙進入身體后的異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當日,是你誣陷殿下有謀反之心。”
李靜忠呼吸急促:“不是我!那是先皇生了疑心,我只不過是替先皇做事。”
“可最終,是你逼殿下喝了毒酒!”張璟丟過去一把匕首:“李靜忠,我給你機會,將伏罪書刻在自己的右手手臂之上。”
“什么?”
李靜忠已全身無力,癱倒在地,但意識卻是清醒的。
他想起建寧王死時刻在右臂上的一句遺言:君子坦蕩,以死明志;惟愿吾妻,此生自在。
難道她想要?
刀鋒在燭火上燒熱,然后刻在他的手臂之上。
也許是赤松帶來的迷煙草后勁足,李靜忠只能感受到手臂被人劃過。
足足千字文,一筆一劃刻在他的右手臂上,密密麻麻觸目驚心。
而正當此時,她拿起李靜忠的彎刀,將用手臂砍下。
一刀下去,骨肉分離。
她望著李靜忠絕望的眼神,低聲道:“李靜忠,你也該隨先皇去了。”
第二日,下人來叫李靜忠,卻發現了他慘死屋中。
而長安城的大街小巷,皆看到了那刻上伏罪書的千字文。
眾人大喊:“建寧王是冤枉的!”
“建寧王是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