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暖暖輕輕搖頭：“至少在我兩年的工作經歷中，并未真正體會到這些。盡管有傳言說王總與李經理關系不合，但王總從未因此對我們期刊出版部的各項獎勵和提成有過任何克扣行為。”

猶豫了一下，她繼續又說，“我有時想，如果真的存在矛盾……”她找不到合適的措辭來描述接下來的想法。

沈清昭領悟了她的未盡之意，略微思索之后，她接話：“你的意思是，倘若他們真的如此敵對，那么王總完全可以通過苛待對方的下屬讓期刊出版部內部四分五裂，讓員工的矛頭直接指向李經理，采取這種類似釜底抽薪的策略，而非如今這般平靜的方式。”

顧暖暖聽后驚訝地點頭確認：“沒錯。”她沒想到沈清昭會完全理解她的意思。

然而，她又對自己的這種揣測感到不安，略顯緊張地凝視著沈清昭，“我有這樣的想法，是不是有點壞？”

沈清昭輕輕搖頭，否定了她的揣測：“這是正常思維。或許他們只是在某些管理理念層面存在分歧，并非如某些傳言中的關系那般針鋒相對、不可調和。”

顧暖暖對此表示贊同：“我也有同感，身為領導者，他們的胸襟氣度自然要更為寬廣與包容。”

并未繼續探討這個話題，沈清昭適時地瞥了一眼腕表，覺得時間差不多了，隨即起身向李唐的辦公室走去。

李唐的辦公室雖然不大，卻被布置得溫馨愜意。

一座高大的書架上陳列著琳瑯滿目的各類書籍與精巧飾品，辦公桌的一角擺放著一盆盛開的山柳蘭，尤為引人注目，其散發出的淡淡香氣溢滿整個房間，而那一抹淡紫色的小花更是為這個空間平添了幾分雅致。

沈清昭不自覺地被這盆山柳蘭所吸引住，短暫地出了神。

李唐適時的聲音打破了她的思緒：“你很喜歡山柳蘭嗎？”

沈清昭回過神，搖頭道：“談不上喜歡，只是紫色總給人一種神秘感，讓人不免多生出了幾分探究心理。”

李唐直言不諱地剖析：“你并不是真的喜歡山柳蘭本身，而是偏愛紫色所蒙上的那層神秘面紗。”

沈清昭略加思索后，微微點頭回應：“也許吧。”

待沈清昭在會客區的沙發上坐下后，李唐直接進入了主題：“關于昨天下午培訓室發生的事情，我已經有所了解。”

沈清昭神色了然，猜測道：“你這次找我來，是要針對此事對我進行批評教育嗎？”

李唐含笑反問：“你認為自己有做錯什么嗎？”

沈清昭坦誠地承認：“從嚴格意義上講，我的確犯了錯。”畢竟，在培訓課程中打瞌睡確實違反了紀律，但她實在是難以控制自己的困意。

李唐笑意盈盈，洞察其言下之意：“你還有話沒有說完，而后面的話才是重點。”

沈清昭點頭道：“盡管如此，但我認為培訓的目的在于使學員真正有所收獲。既然我已經將課程內容熟記于心，并且在她講解時并未真正干擾其他學員的學習，那么我就不覺得自己真的鑄成了大錯，至少還不至于讓她反應如此強烈。”

在她看來，章舍的處理方式顯得過于苛刻，顯然有點小題大做，何況她的講解的確過于平淡無奇。

李唐聽罷，深表理解：“你是覺得她的授課方式枯燥無味，所以無法提起興趣？”

沈清昭肯定地點頭道：“是。”

李唐感慨道：“如果你有幸親耳聆聽她對其他課程的講解，便會領悟到她的培訓功力之深厚，幾乎每一場演講都能帶來別樣的體驗與感悟。”

沈清昭滿臉困惑地望著她道：“那為什么……”盡管她沒把心中的疑問完全吐露，但李唐已然明了。

李唐解釋道：“她已經在培訓部當了九年的經理，公司的許多內容體系在初創時便設計得極為周全，需要調整的空間極其有限，尤其是第一二節課的培訓內容。縱然有需調整的地方，除卻公司基本情況介紹之外，其余部分需要改動的實在不多。”

李唐的目光深邃而專注，直視沈清昭問道，“試想一下，一個人連續九年反復講解近乎相同的內容，那是一種怎樣的心境？”

沈清昭率真回應：“若換成我，恐怕也會心生厭惡吧。更何況這些培訓內容本就莊重嚴謹，無需刻意創新，反倒是樸素直接的表達方式更為適宜。”

李唐點頭附和道：“所以，即便許多部門領導對她某些行為有所不滿，也不會輕易與她發生沖突。”

然而，沈清昭心中仍舊存疑：“只是因為這樣嗎？”

李唐含笑贊許：“果然，我沒有看錯你。在很多事情上，你不需要他人指點，也能自行想透。”

沈清昭靈光一閃，恍然大悟道：“她在高層有著強大的靠山，所以盡管大家私下里不喜她，也無人敢正面與她交鋒。”

李唐坦誠道：“其實，你這次的舉動不僅為許多人出了口氣，也包括我。”

沈清昭回應道：“其實我也沒做什么，只是簡單說了兩個字而已，沒想到會引起這么大的反應。”

忽然意識到什么，她反問，“你這么說，李經理也畏懼她？”

李唐輕輕搖頭否認：“當然不是，只是我肩負的責任更大。畢竟，我管理的是一個龐大的部門，不能像一個普通員工那樣無所顧忌。萬一章舍行為失控，殃及池魚，傷害到我部門內的普通員工，那就是我的失職。”

沈清昭略帶戲謔地詢問：“你就不怕我的行為會給你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嗎？”

李唐品了一口茶，從容答道：“首先我并不怕她，而且我對你有信心，知道你行事有度，不會無故生事，更不可能牽連無辜的人。”

沈清昭聽聞此言，心中頗感意外，真誠道：“謝謝！”

盡管在面試時，李唐已表現出了對她的欣賞，但那時的情境難免帶有雙方盡力展示自我優點的成分，目的只是為了給彼此留下好印象，好為進一步達成合作的可能。

但在私下里，她并未奢求李唐僅憑短暫的接觸，就給予她不一樣的信任。

接著，李唐闡述她的觀點，“人都有底線，兔子被逼至絕路也會反擊，何況是人？再說，只要是我團隊的一員，只要他們不是自身犯的錯，我都會竭力維護他們。”

沈清昭唇角含笑，言語間透著幾分洞察：“我猜想你與她應該是有矛盾的，但我喜歡護犢子的領導。”她對章舍與李唐之間關系的推測，僅僅憑借著自己的直覺。

李唐笑道：“我很榮幸。”

對于沈清昭剛剛的猜測，李唐并沒有做出反駁，是不是可以說明李唐和章舍之間確實存在問題呢？沈清昭在心中這么想著。

隨后，沈清昭進一步追問心中的疑慮：“她真的不會來上培訓課了嗎？”

李唐搖頭笑道：“我想她會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