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木門在身后關上。
季云洲一出來，立刻吸引了總裁辦的幾人注意。
幾人在各自的工位上，手上敲擊鍵盤的動作更快了些。
估計私下里的八卦小群此時已經消息爆炸了。
花想悄悄打量了一眼未來老板娘，將她引到小沙發，“鐘小姐，您先在這兒坐一會兒。”
辦公室里，鐘綾正頭皮發麻地看著老爺子正隨手翻著桌子上的文件。
她是真的怕老爺子突然給她出個問題教考。
一問三不知，她不就露出馬腳了？！
她正考慮等會兒是裝暈好，還是裝拉肚子的好。
老爺子終于發話了，“云渲這次做得不對，這么大的項目，他把關不嚴。”
老爺子放下手中的文件，“不過云洲，你是大哥，在公司做了這么多年，也是從年輕做起的，云渲年紀小，大學都沒畢業，不懂商場的波云詭異，難免犯錯。”
“這回，看在爺爺的面子上，就饒恕他。”
鐘綾隱約覺得老爺子這番話跟痔瘡公司有關。
他們前腳到，老爺子就后腳到。
這是小孫子犯錯了，老爺子特意趕來給小孫子撐保護傘了？！
她突然有些同情大佬，大佬滿世界飛，為了公司任勞任怨。
發生了和她換魂這么離奇的事情，都能冷靜地安排，還能發現痔瘡公司的問題。
結果小孫子犯了錯，大佬還沒發話呢，老爺子倒先迫不及待得來幫腔了。
心眼兒都偏到太平洋去了，前妻的孫子就不是孫子了？！
鐘綾記得沒錯，現在巨盛的最大股東還是季海盛。
她抬眼看了眼老爺子，“還需要我的饒恕嗎。”
老爺子的拐杖往地上一杵，地板發出沉悶一響，“云渲的錯，我一力承擔，損失我老頭子掏了！”
這話說得鐘綾的拳頭都硬了。
她真想懟一句，您的公司您已經做主了，現在還來扎老板的心，大孫子就不是孫子嗎？！
可惜她有賊心，卻沒有賊膽。
鐘綾低垂著眼眸，“好。”
不知道哪里觸碰到老爺子的逆鱗了，他寬厚的手掌，一巴掌就拍在桌子上。
“你永遠是這副鬼樣子！兄友弟恭都做不到，我怎么放心把公司交給你！”
鐘綾不知道大佬聽到這樣的話是什么感覺，可她作為一個外人都覺得氣血翻涌。
“兄友弟恭？”她抬起眼直接面前這個以前只在財經雜志上見過的老人家。
“智創那么大的簍子，難道不應該他自己來認錯彌補嗎？”
“他闖了禍，自己不敢認，讓給您來堵窟窿，這就是兄友弟恭？”
鐘綾太氣憤了，嘴比腦子快，說完后就后悔了。
她在干什么……
要是把老人家氣個好歹，她的小命哪里夠賠……
老爺子沒有說話，只是定定地看著她。
她的心里更加沒有底了，辦公室里很安靜，靜得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按照大佬的性格，絕對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老爺子還不吭聲，是不是發現她是假孫子了……
鐘綾迎著老爺子的目光，率先頂不住，只能硬著頭皮開始趕人。
“損失既然您認了，那您回家吧。”
半晌后老爺子默默嘆了一口氣，“云洲，你是不是覺得爺爺偏心。”
可不是嘛！
鐘綾也只敢在心里默默吐槽。
老爺子見她不說話，半晌后才輕聲道，“你和云渲都是孫子，你現在是集團的執行董事，你小叔和姑姑不擔任何職位。”
“思瑜不說，云渲也只是一個部門經理。”
“爺爺也難做，這一碗水如何能平。”
看著老爺子瞬間頹下去的后背，鐘綾不知道如何評說。
她想到了她的外公，這個任何時候都笑呵呵的小老頭，能記住她所有喜好的小老頭。
她小學三年級的時候父母離異，被判給了父親，但是父親丟下她走了。
母親也在第二年遠赴國外。
她一下就成了一個沒人要的小孩兒，除了那兩個白發蒼蒼的老人。
她是外公外婆將她帶大的。
外婆在她高中的時候，因病去世，外公成為了她唯一的親人。
她對外公的感情毋庸置疑，但是大佬對老爺子什么態度她不是很清楚。
而且這種富了三代的大家族，這其中的糾葛就更加的說不清了。
她不知道怎么幫大佬回應。
老爺子伸出手想拍一下孫子的肩，隔著一拳的距離時，卻怎么也不能向前了。
最后只能收了手，杵著手杖出去了。
季云洲聽到開門的聲音，忍不住側頭望去。
老爺子只是瞟了一眼他，便領著助理直接走了。
鐘綾跟著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大佬望著老爺子的背影似乎正出神。
這幅樣子，讓她突然想到了，小時候，她追著媽媽出租車的樣子。
她只能望著要走的人漸漸消失在她的視野里。
“走吧。”
鐘綾回過神，季云洲已經站了起來，臉上已經恢復了如常的神色。
似乎剛才那副有些落寞的樣子只是幻覺。
季云洲站起身來，徑直走回辦公室。
鐘綾關上門，隔絕辦公室外面時有時無的好奇視線。
她看著老板的背影，思索著，怎么把老爺子氣死人的話轉述給老板。
“老爺子說，智創的漏洞他來補。”
季云洲走到書架前，沒有回她的話，只是從抽屜里拿出一把鑰匙，“會開車嗎。”
鐘綾呆愣，“會……但是技術不太好。”
她自學會開車后，很少開車，她買的那個小企鵝還沒過幾次，因為她的工作原因，也長時間閑置在家，去年就被堂姐借走了，至今沒有還回來。
“會就行。”
鐘綾還不懂這個會就行是什么意思。
直到地下車庫，站在那輛黑色跑車前。
她伸出顫抖的手指，聲音都差點兒變了調，“老板，您讓我開這車？！”
這車要是擦了碰了，她要給老板白打工好幾年！
季云洲沒理會她的驚詫，“趕緊上車。”
鐘綾還在勸，“老板，要不……換個便宜點兒的車……”
季云洲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的那雙眼沉靜得嚇人，不知道為什么，她竟然在他的眼底捕捉到了翻滾的怒意。
鐘綾的心頭一抖，大佬偶爾釋放的善意，竟然讓她生出了大佬和她們普通人沒什么區別的錯覺。
可大佬始終是大佬，不管他在誰的身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