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平安。再見。)
在塵埃籠罩的廢墟下,方子圓瞳孔瞬間布滿紅血絲地落下顆顆眼珠,她不敢置信,僵硬地扭頭,驚恐地屏著氣看向大樓倒塌的廢墟。
只差一米,一毫米,她也會葬送廢墟之中,可讓她瞬間崩潰地是手握著滴血的斷肢。
“弟弟!!弟弟——!!”
“弟弟!聽的到姐姐的聲音嗎?弟弟!!”
“方澤塵——!!”
她竭盡全力地呼喊、搬石,然而,等待她的卻是再一次的塌陷。所有人都陷入了危難之中,她試圖呼救,但血流如注,已至腳跟。
“救……救救我的弟弟,我唯一的弟弟!!!”
‘姐姐哪天我們去游樂場吧,弟弟想要去高高的地方,看全世界!’
‘我有姐姐就夠了,姐姐因為我,已經很累了。’
‘姐姐,弟弟永遠保護姐姐。’
廢墟中,奄奄一息的方澤塵口中奄奄一息地呢喃著:“姐姐。”
可外頭卻是她強制性克制傷痛帶來的麻木,分析哪塊石頭的搬動不會帶來再一次的塌陷,可她猶豫了很久,卻始終無法辦到。
“姐姐……”
“我可以,我可以!等姐姐!姐姐馬上救你出來!!!”
……
墨書瑤看著人間地獄的場景,悲痛淹沒灰度的世界,唯一的色彩卻是“紅色”鮮血。
她緊握布包,回想起在某一年的地震,父親“墨安”帶她來過救治行動,可那時的“五級”遠遠比不了此時此刻千人喪命。
墨書瑤低沉地問:“我該何處救?”
她注意到前方面臨崩潰的方子圓,她瞳孔的恢復,安康出現在前方搬石流淚的方子圓身后。
“她的色彩恢復了,里頭的……”
墨書瑤匆匆跑上前,分析石堆的搬出安全的石頭。額間汗水滴下,直到一塊染血的石頭出現在她們的眼前,墨書瑤拿起,里頭的昏暗出現了一道光陰灑在被塊巨頭壓身的方澤塵。
弟弟!!
方子圓連忙用衣服擦掉指尖對鮮血,將那塊石頭拿開,可當抱起時,懷中的他早已沒了氣息。
身體也如同扁塊,方子圓流著淚,卻詭異的揚起笑容為弟弟擦去臉上的血跡,語氣顫抖:
“我帶你去醫院,沒事了,沒事了……”
“不行小瑤,她腦子明白,心里卻蒙住,這樣下去她也有危險,她的色彩在一點點褪去,我們必須要做什么!”
安康想要冷靜的集中精神,卻失敗了。
墨書瑤環顧四周,視線所及之處皆是受害人。她面色凝重地拿出宣紙,取下發中毛筆,將安康攝入筆中,然后將筆放在石頭上,鄭重地寫下了“驅逐”二字。
瞬息間,在她的身旁形成了獨立的空間,地面如深淵,浮現一段段廢墟中死亡的字句:
“我還沒來得及告訴她,我可以回家陪你了……”
“我聽到了哭聲,我的孩子,我的媳婦,對不起……”
“保護了姐姐,就心安了。”
在幽遠深沉的空間中,石堆消解,一縷縷被金色光芒環繞的靈魂浮現于白紙之上。
墨書瑤被這莊觀卻透露悲哀神色的場景,一愣的想要尋求下一步的做法,安康出現,握住她握筆的手溫柔道:
“小瑤記得,第一步插香,第二步詢問,第三步引魂書寫。”
三支香憑空出現,墨書瑤剛欲伸手握住,前方卻突兀地出現了方子圓雙膝跪地的身影。
此時靈魂一道道往后方黑暗走去,唯有一斷肢的靈魂久久注視泣不成聲的方子圓。
“香的奪回,是她有求。既然接了這香,你就要知道后期的代價。”安康身形愈見實體,苦嘆的解釋。
墨書瑤想要扶起屈身哭泣地方子圓,可方子圓卻高高舉起香,一遍又一遍的磕頭哽咽:
“我,我方子圓,懇求您,請求……請求您讓我替弟弟死去!請求您!!!”
咔嚓……
空間破碎,再一度回到灰度的世界,墨書瑤疑惑的問:
“為什么回來了?”
安康面色凝重:“你可有死者生前書信?”
方子圓孑然一愣,無神地瞳孔微微一顫,從右側口袋里拿出一個“平安符”。
方子圓身體再一度發麻,她傷痛地注視著手心的平安符,淚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這平安符是弟弟死前塞給她的,當時的情景還歷歷在目。在樓層塌陷落下的那刻,弟弟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將平安符塞到她口袋里,一把推開。
方子圓嘴角抽搐地揚起一絲笑容:“這個可以嗎?”
“我要先告訴你,死者已去,你能改變的永遠都不是死亡。”
墨書瑤神色凝重地提醒,方子圓凝視著懷中的弟弟,緊緊握著手中的平安符,仰頭輕聲呢喃:“我……明白。”
墨書瑤將香點燃,她起身用筆尖點觸方子圓的額間,筆尖染上黑墨,在宣紙上寫下了:“平安”。
風雪中的時間回溯到了2027年,一月二十五日。
“姐姐!!!”
“弟弟!”猛然回過神的方子圓,睜開眼就見白皚皚的雪中,身穿藍色羽絨服地方澤塵屁顛屁顛地跑來,捧著幾朵假的滿天星跑來:
“姐姐!!我在花店姐姐那,她給我送了幾朵滿天星!!可好看了!!”
方澤塵迫不及待的遞在眼底泛紅,呆然接過花的方子圓。
“你怎么跑這來的?還沒戴圍巾?”
方子圓操心的將自己的圍巾拿下來圍在有些瑟瑟發抖的弟弟脖頸處,可方澤塵一臉期待的注視了眼花再看向姐姐:
“姐姐,你說過你最喜歡滿天星了!”
“姐姐不喜歡了么?”
方子圓淡笑的接過花:“我有了小澤塵,花就不重要了。”
方澤塵有一瞬間開朗可下一秒微皺眉頭,踮起腳尖,手指觸碰姐姐的眼角:
“姐姐你怎么了?”
方子圓這才注意到右眼莫名濕潤,她連忙拭去,蹲下身干脆的拍了拍后背:
“沒事,走我們回家,外頭太冷了,明日還要去游樂場呢。”
好耶!!
方澤塵利落的跳到方子圓的背后,兩人的身影漸行漸遠,消失在了白茫茫的雪地里。
白雪中,那束滿天星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入雪中,墨書瑤走去撿起,拍了拍花上的殘雪。
“故事的開始,是固定的嗎?還是物件留存的時間?”
安康一手握住飄落的雪花,喃喃:“是物件寄托的時間,所知字跡中最重要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