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最傷心的人不是婷婷,而是許徐自己。那個暴徒糟蹋的也是自己。
這里順便交代一句,李婷婷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一直認為許徐就是她的親生母親,李恒宇只是個“繼父”。
李婷婷在許徐同事家里什么也沒說。同事非常理解,這種事情女孩子難以道出口。就這樣抱一陣子,哭一陣子,安慰詢問一陣子,許徐考慮到在同事家里有些不方便,最后領著女兒回到了自己家。
那個李婷婷最熟悉最溫馨裝修豪華的——家!如今成了她的噩夢。最后婷婷對母親說了實情,但卻未說出是誰強暴了她。這也許是她人生記憶中最大的隱秘,除了婷婷臥室里的席夢思床與床墊子、毯子,屋子里的空氣塵埃知道外,別的誰也不曉得。不,還有一個十分重要的人物,那就是李恒宇。
接下來的李婷婷,沒有就讀清華,而是出國留學去了,遠離了生她養她的那塊熱土,那個最溫馨而惡夢的家。
就在此時此刻,哪怕只是曇花一現,已足矣。
五年后,許徐已經五十多歲了,沒有了女兒在身邊,更加沒有了精神寄托,所以一有空就上網,博客里寫下的詩歌、散文里明顯流露出了她人生的悲哀。前五年時間里許徐與李恒宇分居長達五年,她與李恒宇之間的婚姻已經名存實亡,又仿若一潭死水。不,是一潭臭水。李恒宇呢?純粹把許徐當成了一張招牌,什么千金大小姐,知識分子,美人等等。因為有這些,李恒宇的下屬及生意伙伴仍至情人都對他刮目相看,讓他身價倍增。所以李恒宇一點都不在乎,反正就是不離婚。一旦離了,他臉上貼的那塊金字招牌就不復存在。
或許許徐是個優柔寡斷的人。否!女人與男人不一樣,她們視婚姻與感情比事業重。許徐雖然出生豪門,但她卻是個女人,隨時都做好了離婚的準備。但問題是粟俊那邊斷不了。因為他太注重名節與為人師表,深研禮學,自己覺得是個不平凡的人。對于離婚,不管在道德與名節上都會讓人指手畫腳而說三道四。粟俊雖然深愛著許徐,透著骨子里的愛,但他至始至終都沒有邁出離婚的那道坎。
那又是一個夏天,許徐與粟俊兩人相約去旅游。
西南川地的盛夏比較炎熱,最具特色的是那兒的知鳥,它們整日不知疲倦的練嗓。雖然聲音單調,也不婉轉,聽起來還有點刺耳,但它們卻是名副其實的高音王子或者高音皇后。本來是只“蟬”,卻取了個“知鳥”的名字。
知鳥的高音真可謂是練出來的,只要見到太陽出來,它們就會從早一直練到晚不停歇。也許是為了歌頌太陽,或者與太陽公公較勁:“來呀!來曬我呀!曬不死我,我就一直練”。而有的小鳥專門落在人的肩頭上嘰嘰喳喳說著鳥語:“歡迎!歡迎!給我們帶吃的了嗎?”。
猴子更調皮,它們仿佛被景區的工作人員專門調教過,特別有禮貌。如果游客們結伴而行,它們會排成長隊向你“嘰嘰”地打招呼問好。如果碰到情侶,它們會做一個手鉤手的動作,意思是說“百年好合”。
許徐與粟俊這對戀人與網友,他倆其實比實際的年齡要蒼老許多。你看粟俊,一米八的高個,現在看上去不但矮了許多,而且還微微有點駝背,不再有年輕時的偉岸挺拔與氣宇軒昂。兩鬢斑白,魚尾紋很深,目光還有些渾濁,戴著文質彬彬的眼鏡看上去就像副老花鏡。唇上的八字須與兩腮幫明顯有剛剛刮過的痕跡,或許有些匆忙與心不在焉,嘴唇上面有處新鮮血色的劃痕。
是啊!粟俊一想到要去見自己的心上人心緒難平,難免有些激動,不小心刮破皮了。
今天旅游的人特別多,或許是因為暑假,父母能有足夠的時間帶著孩子出來散心。可粟俊與許徐沒有跟著旅游團的途徑走,而是另辟蹊徑,主要是為避開人群,獨處他倆難得的寶貴時光。
此時,粟俊牽著許徐的手就像兩個天真爛漫的孩童在草灘上奔跑。
“啊!”“啊”許徐大聲呼喊,仿佛在跟著知鳥練嗓子。
一向沉靜的粟俊深受感染,對山鳴誓:“徐徐!我愛你!”“啊!啊!”。
“俊!我也愛你!”。
山谷回蕩著他倆的誓言,知鳥在練嗓。
兩人又像激情中的情侶。只見粟俊抱起許徐甩開膀子地旋轉,繼而頭暈眼花“撲騰”一聲兩人跌坐在了草地上相視一笑。
“哈哈哈……”許徐朝前奔跑,粟俊拼命追趕,歡笑聲灑落一地。
當粟俊猛跑幾步一把拽住許徐將她攬在懷里,許久,許久。
“嗚嗚嗚……”一個女人的哭聲。雖然低沉,卻十分凄楚。那是許徐的聲音,粟俊也眼眶濕潤了。這對相愛的戀人,剛才還是陽光燦爛,笑聲朗朗,轉眼間就烏云密布,凄風苦雨。
粟俊深感悲憫,連忙從篼里掏出紙巾替許徐擦干眼淚,扶著她順勢坐到了草地上。許徐還在哭,粟俊一把攬住她也跟著落淚。
是啊!哭吧!哭吧!痛快地哭吧!把這幾十年心中的苦水一齊向心愛的人傾倒出來。此刻噙著淚水的粟俊暗暗在心里發誓:“這次一定回去離婚,離!離!把心愛的人迎娶在身邊相伴余生,永遠不分!生死與共”。
可粟俊的這種海誓山盟已是司空慣見習以為常了。每到這個時候他就發誓,擱淺在心靈深處隱藏,每次作罷而過期作廢。
不用言表,只有淚水。明明知道最相愛,最合適,可就是不能在一起。老天呀!您這是故意捉弄人啊!這老底是誰的錯?是他倆虛情假意?逢場作戲?所有婚內出軌的道德規范去形容他們?
否!他倆的感情是最崇高而純潔的,天地為證,日月可表,一對可歌可泣的戀人,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在這個世界上,人生難得一知己,他倆是幸福的,那怕只是曇花一現,已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