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展灝端了食物坐在床邊,宇煌離一睜眼便看到了他,忙嚇得縮進床里,展灝將食物放在一旁,一句話也不說便離開了。
宇煌離不知道他要這樣將自己關多久,她已經好幾日沒有沐浴了,只覺得身上有些不舒服,可是她又不好意思開口跟他說。
夜色如墨,月華皎潔,宇煌離站在窗口等他,這幾日她睡床,他就在桌旁休息又或者是在院外吹簫。
雖然她被囚禁在這院中,但院的左邊不遠處便是溪流靜瀑,除了展灝回來之時,她其實相對較為自由。
這一日,宇煌離正在睡夢中,展灝拿了一套衣服放在床旁,宇煌離睡的并不深,被驚醒她快速起身,雙手抱著自己的腿蜷縮著身子看向他。
“換上衣服跟我走”
不等宇煌離說話,他離開幾步手一揮,床上的紗幔落下,隱約看到他轉身背對著床。
宇煌離開始換衣服,許是時間久了些,他微側頭,紗幔之上隱約出現了她凹凸曼妙的身姿,他微愣隨即回過頭。
宇煌離換好衣服,她拉開紗幔,展灝來到她的身旁用手翻找她換下的衣服,寬大的手觸碰到了一件白色的褻衣“你……”宇煌離臉色微紅。
展灝將其扔到一旁抽過腰帶,在宇煌離的羞憤之下他伸手抓住她的兩只手用力綁上“你要干什么?”
帶子的另一頭在他的手中,他就這樣牽著她兜兜轉轉,到了一塊空曠的山谷,山谷里有一塊無字碑展灝用力一拉“跪下!”
宇煌離很是不服“我為何要跪?”她乃堂堂玄曜公主,為何要對一個無字之碑下跪!
“我讓你跪下”
“休想!”宇煌離有些固執。
展灝走近瞥了一眼宇煌離,用帶鞘的劍猛地打在她的腿彎處,宇煌離吃痛的跪下,她眸中帶著淚花惡狠狠地仰頭看向他。
展灝蹲下身子用力捏住她的下巴,語氣不善“我讓你跪,你就跪!我最不喜歡不聽話的人!”
宇煌離用力別過臉,下巴脫離他的手心,瞥了一眼這個戴面具的人,語氣不悅“真是奇怪,你是什么人?我憑什么要聽你的?”
“我不是什么好人”展灝冷冷威脅“你最好聽話,否則我一定殺了你!”說著展灝不知從何處取出一把匕首直接壓在她的脖子上。
宇煌離心一驚,這才察覺自己似乎真的沒有籌碼與他談判,這個男人說的是事實,只要他不高興,他便能殺了她。江湖上的人并不比朝堂之人。
見她不說話,雖一副不服氣的樣子,卻也不敢妄動,展灝不屑取笑“怎么?委屈了?”
宇煌離不理會,展灝見她老實了,便收了匕首,跪在了無字碑的身旁,一改剛才的態度,眸中盡是溫柔。
不知道跪了多久,雨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宇煌離只覺得有些冷,她看向身旁的人,他似乎并不在意,宇煌離扯了一下捆住手的腰帶“下雨了……”
展灝沒有說話,只是這么靜靜地淋著雨,宇煌離看著越下越大的雨湊到他身旁“下雨了,我們回去吧……”
展灝依舊沒有說話,雨越落越大,宇煌離又說:“雨下這么大,再淋下去我們都會染上風寒的”
他就這么靜靜地跪著,充耳不聞。
“你要找死,別拖上我!”宇煌離掙扎著起身,剛起來,便被展灝用力一拉撲倒在地,展灝面無表情,宇煌離仰望著這個跪在地上的男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她怎么都掙脫不開被捆住的手……只得就這么無奈只有這么陪著他淋雨……
就在宇煌離快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他起身離去,宇煌離忙起身,他手中的帶子用力一拉,她一個踉蹌絆倒在地,腳腕傳來一陣刺痛“啊……”她忍不住叫出了聲,男人停住了腳步,雨水淋濕了她的衣服,泥水沾在頭發上,就連臉上也被濺上了泥……
男人轉身看向她,他就這么俯視著她,突然他來到她身旁蹲下身子要將她抱起,宇煌離有些不悅用力將他推倒在地,男人抬眸瞪向她一眼,她心一驚,有些怯弱,卻故作倔強。
男人起身一把將她拽起來,宇煌離掙扎著,突然腳下一輕,整個人被他抱了起來。宇煌離有些錯愕地看向他的側臉,男人帶著半塊面具,棱角分明的下顎線顯得剛毅,她突然有些好奇這塊面具之下是怎樣的一張臉……
回到房間,男人將她放在了凳子上,轉身便要離去,宇煌離出聲“等等……”
男人停住腳,宇煌離有些不情愿地說了一聲“謝謝……”
“不要以為我剛剛幫了你,就不會殺你!”展灝冷漠地強調。
“好啊,那你有本事現在殺了我啊!”宇煌離故意挑釁,男人不說話,宇煌離嘲諷“怎么?舍不得了?”
展灝有些無奈,轉身向她走近,突然一手掐住她的脖子“你真的以為我不敢殺你?”
“好啊,我正好活夠了,你動手??!”宇煌離無所畏懼嘴硬地說道。
展灝怔了一下,瞧她那一副決絕的樣子,心里某個地方一軟,松開她,輕嘆“你現在已是我的階下囚,好歹把你的臭脾氣收一收,當真就想惹怒我殺了你?”
宇煌離盯著他的眸,想要看穿他,怔了片刻反問“那個人對你很重要吧?”
展灝聽到這兒一愣,沒有說話,眼中流露出傷痛,那些過往歷歷在目,伊人已故,人間不值。
宇煌離繼續開口“我有一種感覺,你不是壞人,如果你不殺我,不如放我走吧”
聽到這兒他再次掐住她的脖子“放你走???宇煌離你的罪孽,還沒有贖清呢!”
宇煌離瞬間反應過來“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你也一定知道我的身份,你到底是誰???”
展灝怔了一下,怕自己暴露,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又重了幾分,宇煌離的呼吸有些困難……
“好奇只會讓你死的更快”展灝冷聲威脅“最后一次提醒你,我不是什么好人,別試著挑釁我,否則我真的會忍不住殺了你!”說完他松開了手,將她推開了一些,大步離去。
宇煌離扶著桌子咳嗽著,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空氣,看著男人遠去的背影她嘴角輕揚……殺了她?哼,若是真的想殺她當初又何必多此一舉救她?或者說目前來看她對他應該還有用。
瀑布旁
展灝拿起了一塊玉佩若有所思,仔細一看這玉佩竟是多年前與宇煌離一起跌落獵戶的山洞所遺失的那一塊。
在除西山匪患的時候,這玉佩還讓他撿回了一條命,明明已經決定要好好報復一下她,可是為什么還會動惻隱之心。也許是因為……
多年前清風撫柳,展灝坐在河邊正在喝著悶酒,想到宮里的蘭萂,忽然想起腰間的玉佩他拿了出來,宇煌離欠他三個條件。
那日他與宇煌離被困獵洞,本以為出不去,卻不想宇煌離直接脫掉外衣做成繩索,而后他施展輕功將繩子系在了洞旁的樹上出了洞。
“灝哥哥”
聽到這聲音,他趕緊收起玉佩,這可是他讓公主答應幫他照撫蘭萂的籌碼。
“剛剛藏的什么給我看看”身旁的女子溫柔一笑。
“什么藏什么?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展灝喝了口酒故作不知。
蘭萂的手又湊近了些“什么寶貝藏得這么緊?”
展灝看著她一臉固執,無奈將玉拿出來放到她手上。蘭萂仔細看著這玉佩,做工精細,還有胭粉香“是女兒家的?”她忙看向展灝。
“嗯…是…是吧……”
展灝躲閃著蘭萂的視線,又喝了一口酒,還沒來得及咽下只聽蘭萂道:“嫂嫂是哪里人?”
展灝有些嗆著了忙咳嗽起來。
“怎么了?”蘭萂有些擔憂地看向他。
“沒事…”展灝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玉佩“看完了,就還給我吧”說著伸出手。
蘭萂輕笑拿起玉佩對著陽光,玉佩里一個離字若隱若現,她輕笑故意錯愕道:“這玉佩里好像有字”
展灝怕露餡忙拿過玉佩“行了,別看了”
蘭萂見展灝將玉佩收入懷里眉眼含笑“上次君上賞賜的酒好喝嗎?”
“嗯,味道不錯”展灝回答。
“得多虧了離公主,是她提議賞酒的”
“嗯”
蘭萂瞥了一眼展灝繼續說:“我最近迷上《楞嚴經》,我聽說離公主收藏了一本,灝哥哥幫我向她借借?”
展灝有些為難“我與她不熟,況且她是喪夫之人,我去借多有不便”
“誰告訴你離公主是喪夫之人了?”蘭萂反問。
“難道不是嗎?”展灝有些疑惑,蘭萂輕笑道:“離公主可是未出閣的姑娘”
展灝有些疑惑“她不是有過一個駙馬嗎?”
“離公主從未成過親,年少先君欲指婚新科狀元王奕,奈何王奕命喪大火,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展灝愣了想起在洞里,宇煌離那一副深情模樣,想來自己是被她套話了,好在他沒說錯什么。
“灝哥哥可是對她……”
“我跟她沒什么!”展灝果斷回答,蘭萂輕嘆“也是,離公主不會說話”
聽到蘭萂這么說,展灝忙解釋“我沒有嫌棄她的意思”
“我知道你不會”蘭萂頓了頓“只是她到底也是因為不能言語,才時至今日也未能出嫁”
“是你心善,凡事不可看表象,親眼所見亦非真實”展灝想起宇煌離,那個女人不簡單。
回憶戛然而止,想起剛剛宇煌離推他和不怕死的挑釁他的樣子,這個女人真是不老實,都成人階下囚了還一副心高氣傲的樣子,若換一個人綁她,以她這脾氣定會吃不少苦。
明明心里怕卻還要虛張聲勢,聽聞宇煌離之前被自己的親哥哥囚禁了,現在又要將她送去殷國和親,殷國老皇帝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當今君上當真是懦弱又昏庸!
因為宇煌傲,蘭萂身隕那個冰冷的紅墻中,而宇煌離為了在那紅墻里生存下去,裝聾作啞,只為護住王氏姐弟,而今被親哥哥安排遠嫁他國,將一國的安危系在一個弱女子身上,她又是何其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