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人來人往，大多都是往返的商客。

聽瑞安說，去往汴梁的需耗時三四天，船錢二兩銀子，還有休息的客房，就連二十人的大通鋪也要差不多一兩銀子，再消費三四天吃食，遠遠高于了她手中的銀錢。

她站在渡口，緊了緊手上的錢袋子，這去一趟京城花費不小。

略微思索了一番，若是留在這梓州城好似也不錯，不一定非得去繁華的京城嘛。

或者，尋思著能不能商量商量更低的價格，她也沒那么嬌貴，貨艙里待上幾天也無妨。

“船大哥……”她思索著該怎么說出口，這邊瑞安已經麻溜的付上了三人所需的銀錢。

然后被他熱情的擠到船中央。

后艙一排單間客房，陸開陽進去之前朝瑞安使了個眼色，瑞安表示接收到。

船艙外。

“瑞安大哥，我沒那么多錢給你。”姜清月聲音略帶哆嗦，方才瑞安分明是給了一大顆銀錠子，足足二十兩銀子。

想當初原主不過將自己賣了十五兩。

“不用還?！比鸢矓[手。

姜清月一怔，心中生疑，“瑞安大哥，這樣未免交淺言深了些，天下沒有白掉餡餅的事情?！?/p>

他們總共認識不到兩天，若說是同情她，那這世上值得同情的人可太多了。

瑞安哭嚷起來：“姜妹妹，咱們怎么能才算是交淺言深呢，我已經認定了，你是我表妹，你是也喚我一聲大哥嗎?！?/p>

又來了，姜清月白了一眼，陸開陽她也喊的陸大哥。

“我不是……”

瑞安打斷：“姜妹妹，你有所不知，我家公子身世坎坷，身邊除了我，就只有一個老嬤嬤照料，我是有些小私心，你愿不愿意留在我家公子宅院里當廚娘啊，離我也近一些，公子會付工錢的，。”

“啊？”這轉變，姜清月屬時沒有反應過來，“他那么有錢，哪里身世坎坷了?！?/p>

銀子隨隨便便掏出那么一大顆銀錠子。

“有錢也不能說明身世好呀?！?/p>

瑞安轉移著話題，“姜妹妹，晌午的烤魚太香了，你這上京為了生計，總是要做工的，倒不如我家公子雇了你，月錢五兩。”

這姜姑娘烤魚手藝了得，昨日姜糖水熬制的也是好得很，倒不像趙嬤嬤，有一回熬的姜湯發苦，倒不如直接喝上大夫配的藥。

晌午在河邊公子也是跟著一起三條烤魚下了肚，他也是問過公子意見的，若是回城遇見了老爺的人，就說是他的鄉下表妹，想必也不會因為一個小人物特意去調查一番。

眼下就看姜姑娘是否同意了。

五兩？

姜清月別的倒是沒聽的認真，這五兩銀子倒是實打實的灌進耳朵里。

這筆買賣劃算，比在楊府做工還要劃算。

她還是有些猶豫，這還是像極了天上掉餡餅啊。

不過想想，她也沒有什么可圖的。

瑞安繼續：“不瞞你，我家公子的習性一般廚娘還應付不過來，特別難伺候，已經換上七八撥人了，若是在京城，花上十兩也未必有人愿意來?！?/p>

“倒是苦了我東奔西走，你就當可憐可憐我，讓公子少奴役奴役我。”

瑞安假意抹著眼淚，公子經常都要奴役他上老遠的酒樓給他訂飯，以前也動過請廚娘的念頭，無奈公子不接招啊。

他繼續：“若是到了京城，對外就說你是我的遠房表妹，到時候方便去京城管給你弄個臨時戶籍?！?/p>

姜清月瞇眼一笑，這待遇，有些夸張，像極了殺豬盤，一切利益圍著她走，所謂的工契一定有貓膩。

“要不咱們先簽個借條吧，至于工契一說，這不還沒到京城嗎，能否容我先考慮一下?！?/p>

先跟陸開陽簽下了六兩銀子的欠款，為期三個月，利息一千二百文。

一日，瑞安病了，他說若是公子伺候他他會折壽。

陸開陽因此提了一個苦力還錢的方式，勞役一天可抵消一百文錢，專門伺候這二人的飲食和一切需要跑腿的事情。

所以，接下來的幾日。

陸開陽吩咐：

“茶水需要添一些。”

“這碗湯食里頭有黑木耳，我不吃，挑出來。”

“這菜里為什么會有胡蘿卜？”

“泡腳桶的水太燙了，去外頭取些涼水來。”

等等等等。

稀奇古怪的事情一大堆，臨到下船的時候，就連利息的一半都沒抵掉。

姜清月有一種用螞蟻嘴咬了大象腿一口的感覺，不痛不癢。

她終于明白瑞安的苦楚了，這陸公子確實要求多，還奇葩，難伺候的很。

到達汴梁的時候已然是日頭即將西沉了，她仔細考慮了現狀，同陸開陽簽了工契，為期三個月，侍候陸開陽的三餐飲食。

另外，她也仔細說明了，不能有楊家的情況發生，且在工契上寫清了明細。

陸開陽的宅子，位于城東，姜清月隨著陸開陽一同前往東城區。

汴梁京城。

位于東邊的街道，一排排古建筑雕梁畫棟，屋檐下紅色的燈籠隨風搖曳，讓人瞧著溫暖，兩旁的小商販叫賣聲起伏不斷。

街道上，熙熙攘攘，有走街串巷的賣花人，也有手持折扇的文人雅士，還有頭戴珠翠的仕女，好不熱鬧。

果真是汴梁城，當真是一派好氣象。

街的盡頭一處明月橋，一經路過，迎面襲來花香和脂粉香，橋下一長排的桃花樹開的正艷，人來人往。

順著橋往東六百米便能瞧見一戶宅院，隱藏在繁華的角落。

四周高高的院墻爬滿了青藤，顯得幽靜，清雅。

棕灰色木門推開，一進院左邊的靠墻的小河池就吸引了姜清月的注意，要不是攙扶著瑞安，她早就忍不住去觀摩一番，居然是流動的，神奇，有點像現代的電動回水池。

中庭小橋流水，回廊環繞，花草叢生，一座涼亭居中，這氛圍，簡直顛覆了她的三觀，想想楊官改造的花苑，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倒像是一個設計師造出來的。

瑞安不是說他家公子身世坎坷嗎？那她這樣的，算什么？

穿過涼亭，瑞安介紹著：“這前邊有一排廂房，最右邊那間是廚房，連著的三間房屋，最左邊那間趙嬤嬤住著，剩下的兩間暫時空著，你看著挑一間。后面那個兩層樓的涼臺閣樓是公子的住處，公子喜靜，我住在閣樓旁邊。”

她想了想，“那我住趙嬤嬤旁邊吧，離廚房也近?！?/p>